「你兒子在我手上,十二個小時內匯一億元到我的帳戶來,否則他就沒命了。」

  男人接起電話,聽見話筒那頭傳來的恐嚇。

  「喔,很好,要記得好好調教他,我兒子的後面比前面還敏感,你可以先用道具開拓,再慢慢地深入他的體內,聽聽他的呻吟,必要的時候我授權你使用鞭子和蠟燭,祝你調教成功,以上。」

  他掛斷了電話,回頭又整理起桌上堆積如山的稿件。最近這種詐騙電話不知為何越來越多,讓他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缺乏創意了,在截稿日前夕還接到這種沒創意的電話,男人的臉上不自覺又多了層陰霾。

  五分鐘後,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找誰?」男人從胸口抽了根新的菸,叨在嘴裡點火。

  「呃,我是剛剛那個綁架犯。」

  一個爽朗的男聲說。男人沉靜了兩秒,默默地舉起電話,往話機上掛去。

  「等、等一下!請先不要掛電話!」

  那人還頗有自知之明,高分貝的聲量傳出話筒,男人只好停下動作。

  「那個……你在聽嗎?」那人怯生生地問。

  「我在聽,我在十一個小時三十六分零五秒就要截稿,我一秒鐘的打字速度是二點五個字,你浪費我一分鐘我就少打一百二十個字。」

  「一秒鐘二點五個字的話,一分鐘是一百五十個字。」對方好心地提醒。

  「……順帶一提,每一個字我可以拿到5.8塊錢稿費,請問你打算浪費我多少時間?」

  「5.8塊錢……比我做代工時綁一個中國結的錢還多耶……」那人忍不住感慨。

  「通話時間經過十六秒。」男人點起了菸。

  「啊,對不起,我只是,呃……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很想再聽一次。」

  男人沉默了三秒,默默地舉高話筒,往話機上啪地一聲掛斷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卡了很久的稿子上。一面忍不住碎碎唸,現在的孩子都是這樣子嗎?隨便打電話到人家裡,隨便說自己綁架別人家孩子,又隨便跟苦主搭訕。他開始感慨時代真的不一樣了,明明他還沒過三十五啊。

  五分鐘後,電話又響了起來。

  男人盯著響個不停的電話整整十秒鐘,他家沒裝電話答錄機,否則會被編輯們的催稿留言淹沒。所以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電話繼續響,除非他親手掛斷他。

  於是男人再度拿起了電話。

  「對,對不起。」

  話筒一放到耳邊就聽到道歉聲,果然又是同一個人的聲音。

  「剛剛聽到你說的……調教什麼的,你的聲音又很好聽,才會不自覺地恍神。真,真的很想再聽一次……」

  男人作勢又要掛斷電話,對方似乎感受到他的動作,忙慌慌張張地又喊起來:「不!對不起,我不會再離題了,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男人把話筒拿到耳邊。「到底有什麼事?」

  「就是,呃,那個,我一開始就講過了,你兒子在我手上,我綁架了他。」

  「…………」

  「很抱歉沒講清楚,因為你太快掛電話了,第二次我又還在恍神狀態,說起來也是我不好,應該更深入地說明談話的主題……」

  男人沉默了五秒,他開始深入地思考。他好像真的有個兒子,而那個兒子似乎還真的很久沒出現在他身邊了。

  「我兒子在你手上?」男人於是確認。

  「嗯,對。」

  「怎麼確定那是我兒子?」男人又問。

  「這個……他自己說的,他說他爸爸叫什麼……安祺兒還天使之類的……」

  「不准叫我安祺兒!媽的我從小到大最討厭有人叫我安祺兒!」

  男人一下子飆起來,他咬住唇間的香菸,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過了五分鐘,電話再度響起來。

  「喂。」男人揉了揉太陽穴。

  「那個……安其先生?」

  「是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討厭別人叫你安祺兒。」

  「嗯,我也要道歉,我在截稿日前脾氣都不太好。」安其嘆了口氣。

  「截稿日?安先生是作家嗎?」綁架犯驚訝地問。

  「是啊,推理作家。」

  「推理作家,是寫什麼密室裡面殺了人又留了言之類的那種作家嗎……?」

  「媽的,我最討厭密室和Death Massage,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些東西!」

  「對,對不起。」綁架犯惶恐地噤聲。

  電話兩頭沉默了五秒鐘,沒有人開口。

  「……是說,我們剛剛講到哪裡?」安其問。

  「呃,好像是關於什麼綁架的。」綁架犯想了一下。

  「喔,對。你說我兒子在你那裡。」

  「對對對!不愧是作家先生,記憶力真好。」

  「嗯,我兒子在你手上,然後呢?」安其問。

  「我想跟您要贖金。」綁架犯怯生生地說。

  「我怎麼能確定我兒子在你那裡?我兒子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綁架犯似乎嚇了一跳,「你,你等一下。」

  安其聽見電話被放下的聲音,又聽見綁架犯在那一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過了一會兒,話筒重新被拿起來。「他說他叫安卓。」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安其滿意地點點頭。

  「他今年幾歲了?」安其又問。

  綁架犯似乎又嚇了一跳。「你,你再等一下。」

  安其聽見電話被放下的聲音,又聽見綁架犯在那一頭問:「你幾歲了?」

  過了一會兒,話筒重新被拿起來。「他說他今年十六歲。」

  「十六歲,剛上高中?」

  「好像是,他穿著高中制服。」

  「他現在怎樣,自己住還是跟他媽?」

  綁架犯似乎又嚇了一跳。「你,你再稍等一下……」

  安其先生終於不耐煩了。「把電話給他,我直接問他!」

  「是,是的!」

  話筒那頭傳來慌慌張張的聲音,還有東西掉到地上的巨響,以及不明的倒塌聲。安其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十點零十六分,離截稿日只剩十一小時又八分鐘了。

  「喂……爸?是爸嗎?救我!我被綁架了!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過了五分鐘,電話那頭傳來淒慘的哭訴聲。

  「……你是安卓?」安其問。

  「對,爸!我就是安卓!求求你,這個綁架犯好奇怪!好可怕!」

  「嗯,我也這麼覺得。」安其認同。

  「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把我從這人手裡救出來!」兒子又哭起來。

  「可是我要怎麼確定你是我兒子?」安其搔搔一頭亂髮。

  「我是你兒子耶!這種事情需要確定嗎爸?」兒子啜泣。

  「……我最後一次跟你見面,你才五歲。你說你現在幾歲?」

  「十六歲。」兒子抽咽。

  「嗯,我們有十一年沒見面了,你不覺得叫綁架犯找你媽勒索會比較好嗎?」安其先生嘆了口氣。

  「那個……我可以插個嘴嗎?」電話那頭忽然又有人出聲。

  「咦?」安其吃了一驚:「你是剛剛那個綁架犯嗎?」

  「呃,正是在下。」綁架犯謙虛地說。

  「為什麼你可以聽到我們的對話?」安其先生驚疑不定,腦中浮現竊聽器這種東西。

  「這支電話有分機。」綁架犯小聲地說。

  「喔,什麼嘛,早說嘛,原來是這樣。」安其鬆了口氣。

  「對不起,我應該先說明的,抱歉嚇到你了。」

  「沒關係,我原諒你。」安其說。

  電話三頭沉默了五秒鐘,沒有人開口。

  「嗯……我們剛剛聊到哪裡?」安其先出聲。

  「聊到為什麼不勒索媽而要來勒索爸。」安卓提醒。

  「對對對!不愧是推理作家的兒子,記憶力真好!」綁架犯說。

  「拜託不要再拖延我的時間了,我真的快要截稿了!」安其瀕臨崩潰邊緣地說。

  「我知道了,這次一定會keep住我們的話題。這個,其實我有試圖勒索過安卓先生的媽媽。」

  「然後呢?」安其問。

  「但是他媽說他不是他媽媽。」綁架犯嘆了口氣。

  「好像繞口令。」兒子插嘴。

  「但是他媽說他不是他媽媽。」安其覆誦了一次。

  「你連說三遍試試看。」綁架犯建議。

  「他媽說他不是他媽媽他媽說他不是他媽媽他媽說媽媽不是他媽……他媽的!」

  「看吧,果然咬到舌頭了吧!」

  兒子笑起來,綁架犯也靦腆地笑起來,頓時電話兩頭都是笑聲。

  「為什麼他媽說他不是他媽媽?」安其先生穩住氣,這回說得很流暢。

  「媽說他應該是爸爸才對……」

  兒子解釋,沒想到說到一半,就聽到安其先生的暴怒。

  「放屁!當初我有說過要當媽媽,結果他跟我搶說像他這麼細心溫柔的人才比較適合當媽,我當時疼他疼到心坎裡,就忍痛把這個角色讓給他,安卓八個月大時,他還因為安卓先看著我叫媽媽而暴走離家出走,事到如今他竟然賴帳?說他自己不是媽媽?混帳東西,你叫你媽來聽電話!」

  「我跟另一個老爸很久沒見面了。」安卓委屈地說。

  「不準叫他老爸!那我是什麼?」安其怒叱。

  「你是爸爸啊。」

  「那個,我可以插個嘴嗎?」綁架犯的聲音又怯生生地游進來。

  「閉嘴,我還在發脾氣你插什麼嘴?再插嘴小心我插死你!」
 
  「啊,可以再說一次剛剛那句話嗎?」綁架放聲音放光。

  「我還在發脾氣你插什麼嘴?」

  「不,是後一句。」

  「閉嘴。」

  「呃,那是前一句。」

  「我忘記我後一句說什麼了。」安其皺眉。

  「再插嘴小心我插死你?」

  「喔對,再插嘴小心我插死你!」

  「啊,安其先生的聲音真的好好聽喔。」綁架犯陶醉地說。

  「是說,為什麼你要綁架我兒子?你需要錢?」安其先生問。

  綁架犯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是悠悠的嘆息。

  「不是我需要錢。」

  「那是誰需要錢?」

  「我的……朋友生了病,心臟的疾病,他需要一筆錢才能夠動手術。」

  「聽起來不像是你普通朋友。」兒子插嘴。

  沒想到綁架犯忽然嗚咽起來。

  「對,他不是我朋友!應該說,我不單只是把他當朋友看!」他傷心地說。

  「你在心底偷偷喜歡著他?」安其先生問。

  「對。」綁架犯大概是把臉埋到手心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兒子感覺很有興趣地問。

  「嗯,他是個帥哥,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帥了。」綁架犯感嘆地說。

  「誰說的,我一定比他帥。」安其先生叨著菸說。

  「我沒有看過安其先生嘛。」綁架犯說。

  「我爸爸滿帥的,雖然沒有我老爸帥就是了。」兒子說。

  「一億元贖金,你去找你的帥老媽要!」安其先生氣得又打算掛電話。

  「我……我很久沒見到爸爸了嘛!」兒子忙安撫,委屈地又啜泣起來。

  「記得我五歲的時候,都是爸爸被老爸壓在沙發上,爸爸一面罵著『幹,我還要趕稿!』、『幹,不準射在裡面!』然後老爸就會溫柔地說:你趕你的稿,我做我的事,不用顧慮我沒關係啊。然後繼續把爸爸壓著。所以我很少看到爸爸的臉嘛!倒是對爸爸的聲音很有印象,因為那時整夜都會聽到爸爸的叫聲,所以我剛剛一聽就認出……」

  啪地一聲,安其毅然決然掛斷了電話。

  過了五分鐘,電話再度響起來,安其默不吭聲地又接了起來。

  「那個……安其先生?」是綁架犯的聲音。

  「……是我。」安其揉了揉太陽穴。

  「爸?」是兒子的聲音。

  「你和你媽什麼時候分開的?」安其忽然問。

  「你是說老爸?」兒子問。

  「你媽!」安其堅持。

  「他帶著我離家出走後不久,老爸家裡的人就來了,說要帶老爸回去繼承家業。」

  「你說什麼?」安其先生嘴上的菸掉了下來。

  「嗯,老爸當然是抵死不從,畢竟當初就是因為不想繼承家業,所以才帶著爸爸和我逃出來的嘛。可是爸既然拋棄了老爸……」

  「我才沒有拋棄他!明明是他拋棄我!」安其先生大聲抗議。

  「總之,老爸覺得兩人既然沒有要繼續在一起,回去繼承家業也並無不可。只是他向本家的人提了一個條件,表示如果要他繼承家業,就要本家也承認我,承認我是老爸的兒子,讓我在本家好好的長大。」

  「那個……我可以插個嘴嗎?」綁架犯的聲音。

  沒人回答他,安其先生似乎陷入了震驚中,良久沒有說話。

  綁架犯於是自己接口:「那個,就是,可以請問一下嗎?」

  「什麼事?」兒子幫忙接口。

  「就是……如果我沒理解錯誤的話,安卓少爺是……安其先生的兒子?」

  「不是的話你綁架我幹嘛?」兒子沒好氣地說。

  「但安卓少爺同時又是另一個男人的兒子?」

  「安卓的老媽是美國大型生物科技公司的第一繼承人,他們公司研發出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就是從男人的精子中分離出DNA,再跟目標卵子的基因相互置換,以該卵子為容器,在人工試管中讓正常的精子與植入男人精子的卵子相互結合。如此一來生下的後代,會同時擁有兩個男人的基因配對,實質上成為兩個男人的兒子。」

  安其先生忽然插口解釋。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科技已經進步到這個地步了!」綁架犯驚嘆。

  「當然是騙你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耶。」

  「咦咦?」

  「那是我前一篇小說的點子,隨便拿出來講一講。」安其先生點了另一根菸。

  「……」

  「呼,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真的是那樣生出來的。」兒子驚呼。

  「你為什麼需要到一億元?心臟手術有需要用到這麼多錢嗎?」安其忽然又問。

  綁架犯似乎還沉浸在被騙的打擊中,過了一分鐘才開口。

  「其實除了心臟手術,我還欠了高利貸。」綁架犯嘆氣。

「為什麼會欠下高利貸?」兒子問。

  綁架犯一時沉默。「這個嘛……有很多很多原因,哈哈。」

  「你的『哈哈』讓人不得不在意。」安其先生吐了口菸。

  「就是……每次要做什麼事,不知為何就會莫名其妙欠下巨額債務。比如說我之前想跟朋友投資迴轉壽司店啊,就去借了三百萬當開店資金。」

  「迴轉壽司,是壽司會在台子上轉的那種嗎?」兒子問。

  「對,但我朋友開的迴轉壽司店不是轉壽司,是轉美少年。」綁架犯熱切地說。

  「那不是迴轉壽司店,那是犯罪吧!」安其先生暴怒。

  「後……後來抄店的警察也這麼說,結果三百萬還不出來,只好去借高利貸。」

  電話兩頭沉默了五分鐘,沒人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我可以插嘴一下嗎?」綁架犯說。

  「現在沒有人講話,你是要插哪裡?」安其先生冷冷地說。

  「啊,安其先生的聲音真的好迷人喔。」綁架犯又陶醉起來。

  「你想插什麼?」兒子問。

  「我、我比較想被安其先生插。」綁架犯喜不自勝地說。

  「……拜託你們不要再拖延時間了,啊啊已經十二點了!我再九小時就要截稿了!截稿你們知道嗎!?」安其先生離崩潰又近了一步。

  「那個,安其先生和安卓先生的老……媽媽是怎麼認識的啊?」綁架犯問。

  「喔,我也很好奇!」兒子贊同。

  安其先生骾了一下,沒有說話。

  「安卓先生的媽媽叫什麼名字?」綁架犯問。

  「安夏。」兒子代答。

  「咦咦,同姓嗎?難道是父子?」

  「嗯,對啊。」安其先生說。

  「什麼?還真的!那誰是爸爸誰是兒子?等等,如果安其先生是爸爸而安夏先生是兒子的話,安夏先生又是安卓先生的爸爸,那就是安其先生生安夏先生,安夏先生又生了安卓先生,但安卓先生又是安夏先生和安其先生一起生的,這樣是雞生了蛋,但又生了蛋黃,蛋黃又是雞和蛋一起生……」

  「當然是騙你的,我和小夏是堂兄弟。」安其先生打斷說。

  「咦咦?」

  「這是我上上一篇小說的題材,隨便說說來騙你的。你這樣當詐欺犯真的可以嗎?這麼好騙。」安其先生輕蔑地吸著菸。

  「……Q口Q。」綁架犯的心靈受傷了。

  「呼,我還以為我真的是這樣生出來的.。」兒子又鬆了一口氣。

  「安夏是本家的孩子,我是分家的孩子。」安其先生又繼續說。

  「……」

  「爸,他好像真的受到很大的打擊。」兒子同情地說。

  「安夏的老頭是本家的當家,我家老頭是分家的當家,我家老頭一直都是當家得力的助手。但是在一次激烈的火拼裡,我家老頭為了保護當家,心臟被人開了一槍,就這樣死在當家懷裡。」

  安其先生無視綁架犯地繼續說道。

  「當家對我家老頭很過意不去,加上安夏從小就有點心臟病,小時候身體很弱,是個藥罐子,不知道啥時會翹掉,能不能繼承本家還是個未知數。於是當家就把我接過來和安夏一起住,當養子一樣地扶養長大。我和安夏是青梅竹馬。」

  「那個……本家分家的,安家到底是做什麼的,奶粉嗎?」

  「安家脫脂奶粉嗎?當然不是。」

  「說得也是。」綁架犯怯生生地說。

  「安家是很有名的堂口,在我們家一帶是歷史悠久的黑道組織,你到江北提一聲安和幫,每個人都可以津津樂道出一段安家的俠義事跡。」安其先生說。

  「你不要騙我,這次我不會再被騙了。」綁架犯吸了吸鼻子。

  「呃,這次是真的。」兒子接口。

  「……」

  「我和安夏兩個人一起在本家長大,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當家對我和安夏一視同仁,只要安夏有的東西,我也一定有一份。安夏學空手道,我也學空手道,安夏領零用錢,我也領零用錢,安夏吃飯,我就吃安夏,安夏洗澡,我就洗安夏,安夏出門,我就跟在他背後,安夏回家,我就鑽進他被窩。」

  「啊 ,我記得老爸有提過,有一次他養了一隻貓。」兒子說。

  安其先生吐了一口菸霧,表情充滿懷念。

  「嗯,安夏有回撿了一隻公貓回來,把牠命名為安卓。」

  「我是由貓透過基因改造成人的生物嗎?」兒子問。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小叮噹在二十二世紀。」

  「說得也是。」兒子抱歉地說。

  「本於安夏有什麼,我也一定有什麼的鐵律,當家就命令我也帶一隻寵物回來養。第二天我就用項圈圈了一個美少年,把他撿回家裡來關進寵物籠裡。」安其先生說。

  「那不是撿寵物,是犯罪吧……」

  「安夏知道之後非常生氣,他闖進我的房裡來,把美少年扯出來扔出去,我就有樣學樣,也把他的貓扯出來扔出去。安夏一氣之下撲向我,但我哪裡會受他鉗制,三兩下用空手道把他壓倒在地,然後吻上他的唇……」

  「總覺得跟我聽到的版本不太一樣。」兒子插嘴。

  「好吧,其實是我先丟掉他的貓,安夏才來丟掉我的美少年的。」安其承認。

  「不是,我聽到的整個都不太一樣……老爸說是他衝進你房裡,把你推倒在地,然後強吻你,而且他也沒有先丟掉美少年,而是強迫美少年看著,看你被老爸親完之後脫,脫完之後壓,壓完之後上,上完之後再上。老爸一面上一面還在美少年面前說:喜歡養寵物是不是?我親愛的堂哥,那就讓我來教你飼養寵物的方法……」

  啪地一聲,安其先生毅然決然地掛掉了電話。

  過了五分鐘,電話再度響起來,安其先生默默地又接起了電話。

  「……安其先生?」綁架犯先開口。

  「你所播的電話現在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播。」

  「爸?」兒子開口。

  「……我認真地覺得我們應該回到正題上,有人反對嗎?」安其先生揉著太陽穴。

  「我贊成。」綁架犯說。

  「我也贊成。」兒子附和。

  「正題是什麼?」綁架犯問。

  「你綁架了我兒子要向我勒索一億元的贖金。」安其先生說。

  「啊對厚!我都忘了。」綁架犯恍然。

  「我覺得用電話講不清楚,見個面怎麼樣?」安其先生又說。

  「見面?怎麼見面?」兒子一愣。

  「用Skyp啊,你那邊有沒有網路?」安其先生說。

  「有……有是有……」綁架犯聲音忽然小下來。

  「還是你怕臉曝光?對厚,綁架犯的臉不要曝光好像比較好。」安其先生說。

  「什麼?真的嗎?」綁架犯大驚。

  「你不知道嗎?你沒綁架過人嗎?」安其先生怒了。

  「這是我的第一次……」綁架犯害羞地說。

  「我好想回家……」安卓開始哭了。

  安其給了綁架犯Skyp的帳號,他聽到電話那頭一陣翻翻攪攪,好像在裝設什麼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書桌上的電腦傳來有人播號的嘟嘟聲,安其便按下了接通鍵。

  畫面跳了出來,入眼是一整片白色的布簾。

  「人咧?」安其先生不滿地問。

  「我在桌底下。」電腦那頭傳來嬌羞的聲音。

  「爬上來。」安其先生命令。

  「我……我真的很害羞……我的心臟快從心口裡跳出來了……」綁架犯開始喘息。
  
  「……我數到三,給我進到Skyp的畫面裡來。」

  畫面那頭的白色布簾動了一下,然後白色的桌子也晃了一下。從桌底下鑽出一個全身用白布包著,身材嬌小的男人。

  令安其先生意外的是,男人的年紀意外地輕,大概只有十六、七歲左右,害羞地縮在床單一般的白布裡,連臉都只看得到一半。不過五官頗為清秀,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另一頭的安其,那種水汪汪的眼神,竟讓安其愣了一下。

  「我兒子呢?」安其先生又問。

  「我在這裡。」安卓的聲音傳出電腦。

  「安卓少爺在布簾後面。」綁架犯說。

  「為什麼不讓他也到電腦旁邊來?」安其一愣。

  「呃,因為我用手銬把他銬在床頭的鐵架上。」綁架犯說。

  「……原來你有認真在綁架我兒子啊?」

  「嗯,我很認真。」綁架犯臉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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