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的逆襲
「紀宜。」
「嗯?」
「我、我想上你。」
「……小魚,我知道今天是愚人節。」
看著洗過澡後,穿著尺寸稍嫌過大的浴袍,眼神認真地趴在自己身上,還跨開大腿壓著他的情人,紀宜推了一下眼鏡。
「不,不是,小蟹,我是真的想上你。」
小魚的逆襲
「紀宜。」
「嗯?」
「我、我想上你。」
「……小魚,我知道今天是愚人節。」
看著洗過澡後,穿著尺寸稍嫌過大的浴袍,眼神認真地趴在自己身上,還跨開大腿壓著他的情人,紀宜推了一下眼鏡。
「不,不是,小蟹,我是真的想上你。」
「我告訴她接受會比較好,那個男人將比我好得多,他會給她一個家,給她一段世俗所謂的幸福,這些都是我不能給的,甚至會伸手毀掉的。」
她仰起頸子,優美的像隻天鵝,
「也許……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又是我的逃避,我希望她找個什麼人,男人或女人都好,這樣她就不會像那樣看著我。因為我很害怕,如果再繼續被她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會沉溺下去、會無法自拔,我會和她一樣失控下去。」
紀宜往前走了一步,介魚專心聽著女人說話,完全沒有注意:
「我這樣告訴她,她卻很生氣,我……從認識她開始,還沒有見她這麼生氣過。她問我說,我到底把她看成了什麼,如果我老到談不了戀愛,那她是不是該覺得,自己年輕到一切的感情都是衝動?在我面前,那個孩子第一次哭了,」
女人一滴眼淚也沒掉,只是眼神很遙遠、很平靜,
「後來我吻她,她就回吻我,我就知道自己逃不過了。我們發生了關係,就那麼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伯母好像醒了,你不進去看她嗎?」
他握住介魚些微發顫的肩頭,發覺他渾身冰涼,因為在醫院走廊,紀宜也不好公然吻他,只能撫摸著他微皺的眉心,像要把那裡的煩惱全部揉開:
「怎麼了嗎,小魚?」
介魚這才抬起頭來,過長的額髮下,雙眼滿是疑懼不定:
「小、小蟹,我以為——」
他沒頭沒腦地開口,但紀宜仍舊耐心地聽著:
「嗯,以為什麼?」
「在這裡?你確定?」
「嗯,在這裡。」
他把頭埋進紀宜的臂彎,又摸索地找到他的胸膛。紀宜忍不住微笑起來:
「可以是可以,只是這裡什麼也沒準備,還有這張床,我擔心做到一半我們會滾下去,到時候驚動你媽就不好了。」
提到餅姨,介魚也真的顧慮起來,他的確滿難想像媽媽開門發現他和男人在做愛的場景。他把手移離紀宜,一副要乖乖睡覺的樣子,但紀宜卻驀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做是不能真做,但你都要求了,我也不能裝做沒聽見。」
紀宜笑著,介魚才來不及開口,就感覺有隻手滑進了半開的褲頭,像蛇一樣爬進了赤裸的大腿,先用手背磨蹭著,跟著握住了自己的要害。介魚馬上臉紅起來:
紀宜笑了一下:「那沒什麼,紀家的人從小都得學樂器,就像現在才藝班那種程度而已,所謂上流社會社交必要技能。」紀宜些微自嘲地說著:「因為我四哥他學鋼琴,所以我就想說學小提琴,小時候我很喜歡我四哥,還希望有天能和他同台協奏。」
小提琴長年無人使用,音幾乎都走掉了,紀宜拿在手上調整了很久。介魚看著他的動作,忽然說:「小蟹,拉首曲子吧。」
紀宜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介魚跪坐回床上,認真地看著他,
「拉吧,用蘭姊的琴。我……我想聽她的琴再一次發出聲音。」
「好是好,但是我已經快七年沒拉了,手指都硬掉了,可能拉得很糟也說不一定,到時候反而破壞你心裡蘭姊的印象。」紀宜笑著。介魚便搖了搖頭:
「不會的,你拉吧。」
紀宜想了一下,弓輕輕觸弦,先拉了一首「嘉禾舞曲」。歡快的旋律迸出小提琴時,介魚的手微微顫了一下,跟著抓緊了膝頭,像是強忍著什麼。曲子非常快樂,但迴蕩在住著不是原來主人的房間裡,竟有一種莫名的空寂。
番外 清明節的賀禮
「媽,門鈴好像響了。」
介希幫著把最後一盤菜端到餐桌上,看著廚房的母親喊道。婦人解下脖子上的圍裙,匆匆往外探了一下頭,慌張地說著:「我知道了,阿希,你把這個再端過去,這樣就全部好了。」介希接過菜盤問,
「不用我去開門嗎?」
「不,我去。」婦人看著滿桌豐盛的菜餚堅定地說道。
介希看著母親走到門邊,不禁嘆了口氣。母親的本名是邵茗,據說以前在老爸的家附近跟著家人賣大餅,所以父親都叫他「餅姨」,雖然他們明明同年,而且結了婚還不改稱呼。這個「餅姨」也人如其名,結婚這麼多年,脾氣也還是和大餅一樣硬。
門鈴又響了一次。介希看她先是握住門把,又十分猶豫似的停了一下,最後才深吸一口氣,抿著唇打開了門。
「你和那個人,是情侶吧?」小喬肯定地問。
介魚其實早也心理有數,只是沒想到會被一個孩子當面這樣問,一時也有些支吾:
「啊……嗯……嗯,算、算是吧。可是小喬……」
「沒關係,我都知道。」
「……還有比這更典型的任性嗎?對,我們都是凡人,介老師,我們全是凡人,紀宜也好我也好,所以永遠摸不到你們、也活該摸不到你們,這一輩子。」
他忽然伸高了掌,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
「藝術家,哈!藝術家!」他竟吃吃地笑了。
介魚望著他,見他沒有再攔阻的意思,躊躇地看了吳瑞一眼,這才閃身進入房中。
「來,陪我去見一個人。」
紀宜掛著淚痕愣了一下:「人……?什麼人?」
「是我的舊識,就是剛才的茱莉葉。」吳瑞對他眨了眨眼。
紀宜實在摸不清吳瑞的行動模式,只得茫然跟著他走。吳瑞一路拉著他到市民會館的後台,那裡早擠滿了演員的親友,送花的、送宵夜的、敘話的,擠得門口滿滿都是人,警衛只好一臉為難地拚命擋人。
有時候介魚想和他親熱點,伸手摸他的五官,紀宜還會像嚇到一樣,半晌發現是介魚,才尷尬似地勉強一笑。就連早上慣例的吻,也顯得僵硬非常。
原先介魚以為他是顧慮小喬。可是有一次小喬在睡覺,他和紀宜去附近吃宵夜,介魚看見紀宜唇邊有殘渣,便笑著想替他抹去,沒想到紀宜卻忽然縮了一下,臉上竟露出害怕的表情,把介魚也嚇了一跳。
待發現是他,紀宜才趕快笑著圓場:
「啊……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事情。」
「老師……你改邪歸正啦?」以前女王的招牌,就是螢光色的緊身衣,加上藝妓也相形失色的濃妝,還有一頭雞冠般的七色怒髮。
沒想到男人聞言卻異常激動,抱著雙臂靠在窗台上,夾著菸揮舞起來:
「改邪歸正個屁!是那些沒屁眼沒腦袋的校務人員,說什麼院長還是要有院長的樣子,代表戲劇學院的威儀!所以叫我平常節制一點。我說要我不能穿緊身衣不能染頭髮不能化妝的話,這個院長我就不接!」
看著女王氣虎虎的樣子,紀宜笑了起來:
「這個老師,當年還替小魚投過件,是我送去的。學生得獎的話,對指導老師並非完全沒有好處。」紀宜看著報導淡淡地說,介魚連唇都白了起來。
下面作者訪談了前衛藝術界的前輩黃睿先生,也就是那時候對介魚多加讚譽的前輩,介魚只讀了幾行手就開始發抖,紀宜的表情也很嚴肅:
「這位後輩剛出道的時候,我的確是很看好他。因為他的概念新穎、設計流暢,怎麼說……有一種急於出頭的氣息,像春天的新芽,說真的,老夫並不討厭這樣的野心,畢竟年輕人嘛,就是要有一點企圖心才好。
「我們這年紀的創作者,對這種嘩眾取寵的藝術已感到厭煩,不過年輕藝術家的話,倒是不難理解,也可以理解評審為什麼經常獨睞於他。」
從昨天晚餐就沒吃什麼下肚,肚子裡空虛的發疼,他覺得口乾,整個身體彷彿擱淺的鯨魚般涸渴。冰涼的雨落在頰上,竟像是火燒一般燙,介魚覺得自己燒起來了,從頭髮、從眉間、從身上每一個受傷的創口,火辣辣地燒著。
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在哭了,因為眼睛和其他地方一樣地燙。
他發抖著走到一座天橋上,從那個地方,可以遠遠看見市立美術館的影子。好遠好遠,遠得像假的一樣,就在幾天前,他還緊張兮兮地背誦著講稿,害怕面對頒獎典禮上欽羨他的人群。現在這些似乎也離他好遠,遠得像不曾發生過一樣。
到底有什麼東西,是真實的?這世界有什麼東西是真實的?
介魚依舊咬著唇:「我拿過……很多獎……我也不太記得……」
吳瑞有點無奈似地看著他,「算了,你看看這張照片。這是那作品唯一的官方紀錄,還有一些那個作者自己拍的照片,但光是這個就夠了。」
介魚往照片集上看了一眼,上面有自己多年以前的創作,而在跨頁照片的一小角,羅列著當年度佳作的作品。介魚看到那張照片,血色便從頰上褪去了。
「這個是……」
「你打算離開他不是嗎?介老師說得很清楚,他說他本來想乾脆分手的。」
大概是看見紀宜頓時臉色慘白,他坐倒在花檀上,看著美術館那頭的落日,連嘴唇都在微微發抖,吳瑞也不由得收斂一下語氣,因為紀宜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但嘴上依舊不饒人:
「既然這樣的話,我把介老師追走,應該也沒關係?」
紀宜像是筋疲力盡般,用發顫的視線看了他一眼:「你……喜歡小魚?」
「嘛,喜歡嗎?介老師是挺不錯,人很老實,嘴唇又軟。」
吳瑞撫唇笑了笑,言辭閃爍地說著,他抱著雙臂靠在石柱上。紀宜捏緊了拳頭,抬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喜歡他的話,就不要隨便捉弄他。」他連聲音都沙啞了。
「在這裡?你確定?」
「嗯,在這裡。」
他把頭埋進紀宜的臂彎,又摸索地找到他的胸膛。紀宜忍不住微笑起來:
「可以是可以,只是這裡什麼也沒準備,還有這張床,我擔心做到一半我們會滾下去,到時候驚動你媽就不好了。」
提到餅姨,介魚也真的顧慮起來,他的確滿難想像媽媽開門發現他和男人在做愛的場景。他把手移離紀宜,一副要乖乖睡覺的樣子,但紀宜卻驀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做是不能真做,但你都要求了,我也不能裝做沒聽見。」
紀宜笑著,介魚才來不及開口,就感覺有隻手滑進了半開的褲頭,像蛇一樣爬進了赤裸的大腿,先用手背磨蹭著,跟著握住了自己的要害。介魚馬上臉紅起來:
「但是後來我越來越不懂……小蟹,你總是為我犧牲一切,你的家、你的學業、你的舞台,你的人生……還有很多我可能還不知道的事情。這讓我覺得好惶恐,我很想多做一些回報你,至少讓你覺得那些付出,是值回票價的。」
「你不需要這樣,我只是……」
「我知道,紀宜,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當我想做的事情越多,我的疑惑就越深,因為你好像一點都不希望我這樣做。你不希望我了解你、你也不希望我報答你,你不需要我為你做任何事情,你希望我像以前一樣,當個天真單純的裝置藝術家,乖乖關在我的畫室裡,無視你為我付出的一切努力。」
「小魚,我……」
小魚的逆襲
「紀宜。」
「嗯?」
「我、我想上你。」
「……小魚,我知道今天是愚人節。」
看著洗過澡後,穿著尺寸稍嫌過大的浴袍,眼神認真地趴在自己身上,還跨開大腿壓著他的情人,紀宜推了一下眼鏡。
「不,不是,小蟹,我是真的想上你。」
「因為人和人在一起太難,而我們沒有藉口。愛情從來不能成為藉口。」
紀宜緩緩地說。瓜子明白他的意思,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紀宜卻忽然從舞台邊緣跳起來,閉上眼睛,向著舞台內側,半晌往前跨步,一步步走向了舞台中央。
瓜子驚訝地看著他,紀宜脫去了西裝外套,解掉了領帶,只留下裡面的白襯衫。就男人而言,紀宜是典型的書生身材,骨架長而單薄,鎖骨的線條非常漂亮,腿也像是配合舞台比例一般,又筆直又修長。
瓜子看著看著,總覺得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紀宜還站在舞台上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個個青春洋溢、無憂無懼。而他也總是像這樣站在一邊,看著那些像紀宜一樣優秀的學生,站在屬於他們的舞台上,揮灑他們的熱情。
紀宜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瓜子,又看了一眼觀眾席。
「好久了……」
紀宜彷彿又想掉淚似的,但唇角卻揚了揚:
「等一下,為什麼這麼突然……?」
「好像是一直拖著的病,今天早上因為天熱病發了,加上年紀又大了。我不知道,電話那邊也不是講得很清楚,小喬,你還是快點去看一看,介老師,能請你陪他去嗎?不好意思,因、因為我接下來還有應酬,老師應該沒事吧?」
林先生從外套裡拿出手帕,像是緊張似地擦了擦汗手。介魚問明了確切的醫院和住址,回頭握去了小喬的手:
「我……我們走吧?」
沒想到小喬卻甩開了介魚的手。介魚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他就別過頭嘟嚷:
「誰要你雞婆……又不干你的事。」介魚滿心緊張,忍不住蹲下來按住他的肩,
「對、對不起,可是,你外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