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神拳:嗯,一定會的!
「阿衍……你要回去了喔?」
顒衍停下放在Ipad2鍵盤上的手,驀地回過頭來,發現外婆不知何時站在他房間的身後,正一臉擔憂地望著他和地上的行李。
為了顒衍回來有地方住,顒衍知道外婆還特地在這個小農莊裡騰了一間房出來。外婆經營的民宿聽說生意不錯,訂房經常額滿,但顒衍這間房間有冷氣還有小電視,配備齊全,住到顒衍還真有點樂不思蜀,都不想回歸如了。
但是不行,那裡還有他的學生。更何況還有個在等待他回去的人。
雖然他幾天上歸如高中的BBS,都沒有遇上那個照理應該要在廟裡等他的人。對生氣鳥的ID丟了幾次水球,對方也都沒有回應。
竟陵沒有手機,顒衍甚至還曾經打電話回廟裡,竟也沒有人接聽。
這讓顒衍感到氣悶,想著竟陵是不是又寂寞太久,跑去找哪個網友徹夜狂歡了,心裡就一陣陣扭絞。
但轉念一想,現在的他實在也沒什麼資格限制竟陵去做這些。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兩個月之後,竟陵很可能會被遣送回大寺的寺牢去,到時這隻活潑的小鳥不知道要悶成什麼樣,就算是繼續留在歸如土地廟,竟陵也需要一個可以陪伴他的人。
雖然知道這些,但腦袋裡一但浮現竟陵像以前一樣,在哪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模樣,顒衍的拳頭還是不由自主地捏緊了。
雖說離畢業旅行還有兩天,顒衍不知不覺已經收拾起行李,心早飛回歸如去了。
「外婆?妳怎麼來了?」
顒衍連忙從椅子上起身,順手不動聲色地把螢幕上的BBS聊天室倒蓋起來,雖說顒衍不認為外婆會知道BBS這種新潮的玩意兒,但讓外婆誤會高中老師都在玩這種東西好像也不太好。雖然顒衍自忖是在關心學生。
「你三姨婆說好像看到你在收行李,還問有沒有火車時刻表,我擔心你這孩子不吭聲就跑了,趕快過來看一看。」
外婆說著,顒衍看她左手還提了一大袋玉米筍,大概是以為他要走,特地拿來給他的,嘴角不禁抽動了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走一定會打招呼的啦!」
「亂講,你上次就沒聲沒響地走了,還在火車上打電話給老娘說你要趕早班車回學校,你這孩子就是沒心沒肝的。」
顒衍搔了搔後腦杓,也沒否認。確實他很怕那種離別的場面,特別是外婆家的人平日沒啥大事,上回有次他要回去的事曝光,竟然搞到半個村的人都出來送他,一路送還一路哭哭啼啼的,好像顒衍不是回高中教書,而是上戰場打仗那樣。
「你這麼早就要回去?不再多留兩個禮拜?」外婆又問他。
「啊,沒辦法,再過不久就是那些孩子的畢業旅行,那些小鬼頭沒一個有定性,跟猴子沒兩樣,難保不會惹出麻煩來,我得去看管住她們。」
想起那些女學生,顒衍的顏面神經不自覺地抽了兩下,卻也禁不住一陣笑意。這麼久沒見那群吵死人的學生,顒衍倒真的有點想念起來。
「阿衍真的……長大了嘿,是個了不起的老師了。」
外婆一直注視著顒衍,這時候又開口說。顒衍一時有點侷促,搔著頭說:「當老師煩死人了,現在的小鬼頭一個比一個難搞,薪水又少,根本是廉價勞工,去跳脫衣舞男都比當老師好一點。」
電視還在播報著新聞,知名藝人Echika因病而息影一個月的消息,有八卦雜誌推斷她是去國外閃電結婚什麼的。
「你也喜歡這個歌手喔?你三舅公超迷她的,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買她的海報回來貼。外婆我是不懂什麼偶像明星啦,但這個小孩子挺水的倒是。」
外婆指著電視螢幕裡的久染笑著。這幾天土地廟裡的人對他不聞不問,唯一表現出業界良心的倒是這個守財奴,不僅打了電話來,還一天一封簡訊問候。
『To阿衍:你還好嗎?這幾天我都要參與大寺的寺議,恐怕不能回歸如看你。我的淨蓮應該是不至於有問題,但身體出現任何異狀的話,記得馬上打電話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去見你。(PS:車票錢就麻煩你支付了) From久染』
顒衍一臉不爽地走過去,把電視給關了,沒了久染的歌聲,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顒衍一邊收拾行李,聽外婆又說: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跟阿古那個孩子碰到面?」
顒衍的喉嚨緊了下,「喔,是啊,剛好在田裡面遇上了。」他看外婆神色有點躊躇,只得問:「怎麼了嗎?」
「沒有,阿古那個小孩子,昨天晚上回家之後好像就生病了。」
顒衍大吃一驚,「生病?生什麼病?」
「聽你三姨丈說,阿古回家之後就不大吃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更半夜的在那裡自言自語,還一直喊你的名字,什麼:『小衍,不行,我們都是男人……』、『小衍,我願意接受你的心意,但要慢慢來……』的,八成是想起你們小時候的那件事。」
外婆語氣輕鬆,顒衍雖然想問小時候的事是哪件事,但他現在心神被另一件擔憂給佔據,也無心去問。
「那有去看醫生嗎?醫生怎麼說?」顒衍憂心地問。
「哎喲,我們鄉下人哪這麼嬌貴,隨便找個藥吃一吃就好了。不過阿古這孩子也古怪,你姨公說要拿藥給他吃,他卻把自己悶被子裡,臉紅噗噗的,什麼也不肯說。」
外婆還在叨叨唸唸著,顒衍心裡思緒百轉,昨天晚上他已經給祖厝設了福德正神的結界,按理不會再有什麼閃失。
但稽古昨天晚上跟著他那樣東奔西跑,又接觸了那個疑似是妖鬼的腳印,再加上油菜花田裡的那些陰氣,難保不會是沖了煞。
一般人的靈元通常脆弱,不習慣接觸那些陰類惡物,有時在不乾淨的地方待久了,靈元受到混濁的精守污染,靈元比較易感的人類就會像生病一樣倒下,俗稱撞邪就是這種情況,嚴重一點甚至還會致命。
「我去看看那傢伙。」
顒衍放下手裡的行囊,如果真的是撞邪,禊符應該足以滌淨,顒衍伸手進外套口袋裡確認了下符籙的數量。只是袱除的儀式頗花時間,顒衍看了下時刻表,看來是趕不上末班火車回歸如的時間了。
雖說撞邪沖正還有別的更簡便的方法。那就是讓清澄的靈元直接流入被污染的靈元體內,這方法既有效又快速。
而讓靈元在不同人體內流動的方法向來只有那一千零一種。顒衍試著想像了一下,稽古那張陽光的臉和健美的胴體,一秒否決了這個方法。
「不過阿古這孩子也可憐,年紀輕輕就沒了媽媽,爸爸又變成那樣子,現在也走了,剩他孤零零的一個。」
外婆感慨地說,顒衍一怔。「變成那樣子?舅舅他怎麼了嗎?」
外婆顯得有點意外,但隨即像理解什麼似地,淺淺嘆了口氣:「也是,阿衍你這麼久沒回來,不知道吧?阿古的爹……就是你阿舅,從阿守死了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顒衍知道他那位舅舅一向疼愛自家妹妹,也就是他母親。雖說他沒什麼機會接觸這個人,以前每次回鄉,舅舅都稱病不肯見他這個外甥。
之後他隨尚融上山養傷,沒過幾年就聽見他去世的消息,兩人幾乎沒講過幾句話。
「你阿舅以前很愛交際的一個人,自從阿守死後,話就變得很少,不太跟鄰居串門子。晚上常一個人不知道跑哪裡去,我們鄉下人都比較早睡,你阿舅反而日夜顛倒。你三叔公還說,他有時看到你阿舅一個人在田梗中央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起什麼肖。」
外婆說著,又嘆了口氣,眼眶已經有些紅了。
「後來他連家都不回,搬到阿守葬著的那個墓地裡,蓋了間小房子,到死之前都一直住在那裡。你舅媽就是這樣給他氣跑的,也可憐了阿古那孩子。」
顒衍想起初蹈墓地時,確實是有看到一間小屋子,沒想到他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竟然對自家妹妹眷戀到這種地步。
想到母親,顒衍不自覺停下腳步,「對了,外婆……」
「嗯?」外婆回過頭。
顒衍想問墓石上年分的事,但轉念一想,要是在這裡提起母親,只怕又會讓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堅強女子傷心。何況得到的答案可能也只有一樣,顒衍合理推斷外婆從未注意過母親的墓石上寫些什麼。
他想了一下,改口問道:「外婆,我媽她和那個男人……我是說我爸啦,是怎麼認識的啊?」
顒衍看外婆怔了一下,神情隨即像以往每次提到顒壽時一樣,變得躊躇起來。
「怎、怎麼會忽然想要問這個哪,阿衍?」
顒衍搔了搔後腦杓,「喔,也沒有啦。只是外婆你也知道,我沒見過我媽……應該說我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顒壽……我爸,嘖,叫他爸爸還真不習慣。我爸他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帶走了,所以總覺得對老媽沒什麼實感。」
顒衍看自己唯一的親人坐在床邊,不安地交握著十指。幾乎就想改口說自己只是開玩笑而已,不需要再對那個令人尷尬的男人舊事重提。
但不知為什麼,顒衍有種異樣感。他當這個男人的影子幾乎當了一輩子,大寺也好、那個囂張的神獸也好,每個人看著他的眼神裡都夾帶著「顒壽」二字,但實際上他卻對顒壽這男人一無所知,就連自己為何被生下來也不知道。
他曾經對秉燭說,自己對顒壽的死並沒有太多的悲傷。實際上這還是說得含蓄了,他對顒壽的死半點感覺也沒有,真要說的話,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不懂那個男人的地方有太多。他不懂顒壽為什麼愛上那隻神獸、為什麼在和那個神獸互許終生的情況下,還特地招惹另一個女人。
他也不懂顒壽結婚生子的原因,更不懂那隻霸道的神獸竟能容許這種事,還在男人死後照顧他這個可以說是情敵小孩的孩子。
顒衍看外婆站起身來,在桌上的燭台上點了一盞燭光,這地方多數人都喜歡在晚上燃燭,據外婆的說法是老一輩人傳下來的,除了省電費,好像還有其他的用意在。
「你阿爸他……那個叫……顒壽的男人,是阿守有一天帶回家裡的。」
外婆終於開口。顒衍注意到外婆提起顒壽時,總是有幾分遲疑,甚至帶著一絲懼怕的意味。
「阿守很內向,我們送她到城裡的學校去唸書,也沒見她交什麼朋友。她忽然帶了個男人回家,還說想跟他結婚,我們都嚇了一跳。」
顒衍聽尚融的形描也大概如此。顒壽本來在神山的庖栖寺裡,也就是顒衍被尚融叨去養傷的那個寺廟,追隨大寺的長老修行。有天卻忽然說打算出山,而在出山後沒多久就認識了顒衍的母親,兩人一見鍾情,沒多久就結了婚。
說實在的,不是顒衍對自己母親沒信心。而是他之後從那些親戚口裡,還有時守莊裡留下的相冊,這個有幸成為顒壽終生伴侶的女人,怎麼看都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
姑且不論性向這種東西是否如此容易改變——就算把尚融和時守兩個人擺在一起比,顒衍平心而論,顒壽會選擇他老媽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雖然不想承認,但對於顒壽結婚生子這件事,顒衍心底多少是有點同情尚融的。以那傢伙霸道的個性,知道自己的老婆(老公?)跑去和女人結婚,連孩子都孵出來了,對他來說肯定是不小的打擊。
雖然尚融總是豁達地說,這是顒壽的第一世,所以顒壽會想過平凡人類的生活也無可厚非。
但顒衍無法想像尚融完全不會介懷。他光是想像竟陵去找哪個雌妖交配,就算不生小孩,顒衍也覺得無法忍受,至少會打無聲電話去搔擾對方之類的。
「我們一開始對那個人很有戒心,那個人說他的故鄉在山裡,現在正在阿守的大學裡修教育學分,以後想回他的故鄉當小學老師。但是我們問他親家母是誰、以前都在哪裡唸書等等的,那個人都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
外婆繼續說著。
「我們很怕阿守被男人騙了,你阿舅尤其反對這椿婚事。我一開始也有點怕怕的,雖說那個人是很帥沒有錯啦!白白淨淨的,講起話來好溫柔,人又很有禮貌,你阿嬤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那時候也會被迷上也不一定說。」
外婆擠出一絲笑容。顒衍沒有答腔,顒壽生前沒有留下任何照片,但每個人都說,顒衍和顒壽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而多數人也都稱讚顒壽的相貌,包括那個被稱為神獸的男人在內。雖說這樣好像他也連帶有被稱讚到,顒衍不知為何總有點不是滋味。
「但阿守對婚事很堅持,我擔心要是那時候不同意,阿守會和那個人私奔也說不一定,阿守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從沒像這樣認真要求我什麼事情。我畢竟心疼那孩子,就不顧你阿舅的大力反對,同意了他們兩個。」
外婆像回憶什麼似地,長長嘆了口氣。「那個人和阿守結婚後,就在這裡住下來,住在你阿舅的宅子裡……就是現在的時守莊。」
「好在結婚之後,兩個人感情也不錯的樣子,那個人每天到送阿守到城裡去上課,晚上回來就幫忙家裡的工作,晚上還會牽手散步啥的。除了你阿舅外,我們每個人都鬆了口氣,以為阿守算是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歸宿。」
外婆閉上了眼睛,顒衍看她唇色微顫,卻不明白她如此激動的原因。
「後來阿守就懷了你。確定懷孕的時候,我們全家都很高興,那個人更是高興到抱著阿守哭了,我看著那景象,第一次對那個阿守選擇的夫婿放了心。」
外婆娓娓說著,嗓音卻忽然一沉。
「但阿守產下孩子之後,那個人就忽然變了。」
「他忽然不再和我們熱絡,對阿守也變得很冷淡。他把你從阿守懷裡搶走,也不讓任何人碰你。」
「我還記得他對我們說,你是不該存在這世上的孩子,如果繼續讓你待在這裡,你總有一天會死,因為什麼因果律不允許……講了一堆像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外婆用困惑的語氣說著。顒衍也聽得有些迷惘,固然他知道因果律的意思,大寺有一面映照世間所有因果輪迴的果律鏡,由大寺的長老管轄著。
果律鏡的運作受到各種千絲萬縷的因素支配。包括閻魔的生死簿、西王母管理的福德祿、以及由各大長老依其職責主筆的條陳,還有各種神秘不可解的律令制度,顒衍也是在神山修行時,才斷斷續續從那個活了千歲的男人口裡聽來的。
因果律古來又被稱為天條。天命不可違,而天條不容紊亂,即使是大寺長老,也不被容許以一己之力改變任何天條規範下的制度。
因果律說起來複雜,其實正常不是修行者的人,根本沒機會碰觸到這種事情,他們就像羊圈裡被圈養的羊一樣,只能依照上天安排好的棋局運行自己的人生。
會有違逆因果律危險的只有修行者。古來人之所以修行,無非就是想一窺自己的命運、脫離既定的因果,即所謂超脫。如果修行有成,飛昇天門,從此以後就能夠脫離大千世界因果律的支配,成為真正的神。
但因為修行者上窺天條,因此不走正道、妄想左右天律的人也不少。所以為了防止因果律被這些心懷不軌的修行者動搖,大寺的權威便相應而生。
但讓顒衍不解的是,如果他是顒壽和女人生下的孩子,那他的存在到底有何違反因果律之處?
他想起了那個墓碑,想起那個啟人疑竇的忌日,心中的不安彷彿又擴大了些。正想開口問些什麼,外婆又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人說要把你帶走,還說是為了阿守好,我們當然都不同意,你阿舅更是和那個人槓上了,差點沒和那個人打起來。」
「那時候有隻很大的狗,忽然來時守莊找那個人,好像是那個人以前養的狗,和你阿舅那時候養的一隻狗有點像,黑漆媽烏的,眼睛還紅通通的。但體型很大,大概有五個阿衍你這麼大吧?光看就嚇死人了。」
外婆比劃著說。顒衍一怔,隨即明白外婆指的是誰。恐怕是尚融發現自己被戴綠帽,找人找到情婦家來了。
他下意識有點抗拒談論那個人,便打岔問道:「舅舅養的狗?舅舅也有養狗嗎?」
「有啊,我們莊稼人哪個不養一、兩隻狗的。只不過你舅舅養的那隻狗,有點古怪就是了。平常也不大理人的,叫他都不會回頭,牠只聽你舅舅一個人的話,和其他狗也相處不來。你阿舅走了之後,他好像也就跑了。」
外婆笑著說道,顒衍便問:「後來呢?我是說……顒壽和那隻來找他的狗。」
「那個人後來消失了好幾天,和那條大狗一起,阿守到處找他,都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好不容易回來,那個人氣色卻變得很差,還病了幾天,不知出了什麼事。」
顒衍聽著有些赧然,他大約猜得到知道顒壽和尚融出了什麼事。
在歸如和顒壽同住時,顒衍就見識過這對小情侶旁若無人的功力。第一次在神桌底下歡好被顒衍撞見之後,這兩個人就更加肆無忌憚。
顒衍經常放學回家,打開廁所的門就發現尚融頎長的背脊對著他,而坐在馬桶上呻吟喘息、扭動身體哀求不是別人,正是被自己稱呼為父親的男人。
這種事情目擊多了以後,顒衍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放學之後都會故意在歸如小學附近亂晃,就是不肯回土地公廟,以避免成為電燈泡。
「阿衍,你知道麼,你的名字,是你阿舅替你取的。」外婆忽然又說。
顒衍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這時看了外婆一眼,「舅舅……?」
「是啊,那隻狗來時守莊後沒多久,那個人就抱著你,和那隻狗悄悄地一塊走了。阿守過沒多久,也跟著過世了。」
外婆彷彿刻意似地,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一段。
「你阿舅對阿守的死,一直很不能接受,對你阿舅而言你是唯一的希望。所以阿舅才替你取名叫作『衍』,你阿舅是我們裡面讀最多書的,他說衍是表示有後的意思。阿守有後了,在我們眼裡,你永遠是屬於時守莊的孩子。」
外婆說著,擠出一絲笑容。
「你阿舅死前那幾年,雖然很少和你見面,但一直很關心你的狀況。說起來阿古那孩子會這麼在意你,多少也是受他阿爸影響也說不定。」
顒衍張口剛要說些什麼,卻聽門口忽然傳來驚叫聲,似乎是女人的聲音,跟著顒衍的房門被「碰」地一聲撞開,桌上的燭火因為這陣衝擊驀地熄了,斗室裡頓時一片黑暗。
顒衍和外婆都嚇了一跳,只見出現在門口的,顒衍認得好像是他的三嬸婆,或是二姨媽,總之是某個住在附近的親戚,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對著外婆便大叫:
「哎喲,妳還在這裡幹嘛?不好啦!阿古那孩子撞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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