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週一那天,我徹底體會什麼叫坐立難安。
我像平常一樣,清晨八點到班,打了卡、到病床旁報到。
我和邵教授說,自己在L醫院工作,其實有點取巧。
我們派遣公司和L醫院有長期合作,有需求就會優先讓我們機構派工過來,和那些私人的、外籍的看護不同,我在L醫院甚至有自己的雜物櫃。
約砲時說自己在醫院工作、又是Alpha,那些B和O都會自動把你和醫生大人劃上等號,連謊都不用多說。
第二性別是Alpha的看護工少之又少,大多數看護都是Beta或Omega。
女O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因此我常被同事叫去當雜工,像是搬動病床、藥品或是移動設備之類的雜活,往往都有我的一份。
「反正你是Alpha,多幫點忙也是應該的。」這是我二十八年人生最常聽見的話。
這次我負責的客戶是個阿北,少見的是個Alpha。
一般醫院不會安排第二性別相同的客戶,但好在這阿北年事已高,又因為車禍癱瘓,他的費洛蒙腺體在八年前入院時切除掉了,現在已經幾乎聞不到氣味,相處起來便沒怎麼困難。
但看著屬於Alpha強健的肉體,經過多年臥床後萎縮的模樣,我還是有種對號入座的恐懼感。
我路過信息科時,順手給自己掛了個號。
醫院裡的Alpha很少,信息科的住院幾乎都認得我。
幫我看診的是個女Beta,平時跟我很麻吉,本名是羅育晨,我都叫她小羅,在Beta女醫裡算是正妹,據我所知醫院裡不少人仰慕他,但她至今獨身。r
可惜我對第一性別也有所偏好,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跟有雞有蛋的生物做愛。雖然大部分Alpha和少部分Beta女性都有假莖,可以插進Omega的生殖腔,有的女A假莖還比真莖大。
但風味上還是有點不同,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正妹於我如浮雲。
「我上回不是才開過抑制劑?而且你發情期還沒到,對信息素的接收應該有限吧?」
小羅醫生問我,我看著藥品清單上一大排的「費洛蒙抑制劑」。
以前費洛蒙的官方名稱是「信息素」,但是後來有個不知是網紅還是名嘴的人,認為「信息素」是中國用語,還發了影片怦擊醫院,說是拿納稅錢,用字用語還不謹慎,說醫院賣台之類的。
L醫院是公立的,格外怕事。搞得上層緊急開會決議,把所有寫著「信息素」的招牌都撤下、藥袋也全部換新,還發了公文要大家改口叫「費洛蒙」。
「但我最近有點不太舒服,有點……難以克制。」我皺眉說。
「怎麼說?」小羅問。
「勃起得厲害,有時候白天工作到一半也會勃起。」
我直白地說:「但又不是發情期,如果是發情期,根本連正常生活也沒辦法,自慰也沒辦法消火。但現在自慰勉強能過得去,所以應該是跟發情期無關。」
小羅的表情有點微妙,「你最近,有遇到什麼人嗎?」
我一愣,「遇到人?什麼意思?」
小羅的筆在紙上虛劃著。「Alpha和Omega,比起Beta,本來就屬於比較易感的體質,如果日常性生活有所變異的話,很容易誘發信息素的併發症,嚴重的情況可能導致類發情期徵候的產生。」
她攤了下手。
「白話一點,就是原本沒有伴侶、或是不常打砲的人,忽然有了喜歡的對象,這是最常見的狀況,有人戲稱為『暈船病』。」
B
我的喉嚨「咯登」了聲。
「那、要怎麼解決?」我問道。
小羅瞄了我一眼,把旋椅轉回她的的診療桌上。
「我幫你開一些淡化信息素的藥,每日三餐飯後服用,可以減緩你的症狀。不過這只能在發情期以外的時間堪用,到了發情期,就得另找方法解決。」
「什麼方法?」我問。
但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因為小羅的神情變得異常曖昧。
「我記得你應該還沒有標記對象過,是嗎,陸?」
我點頭,小羅便說:「這類信息素症候群,藥物只能治標、不能治本。這病的產生,無非是Alpha的本能被誘發,所以要根除你的過盛症狀,最好的方式就是順應你的本能。」
我一怔,「順應本能?」
「Alpha的發情期所以會狂燥,做愛倒是其次,根本原因,在於想標記獵物,特別是標記Omega。」
我頓時明白她的意思,腦子暈糊糊的。
「但他有太太了,還有女兒。」我脫口而出。
「……原來還真有這麼個人。」
小羅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望著我,我臉熱得要命,我還以為因為害羞而臉紅,是少女漫畫才會有的情節。診療室的空調一定是壞了。
「你愛上一個已經被標記的Omega,還誘發信息素過盛,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姜陸。」小羅用原子筆敲著桌子。
「不,他還沒有被標記。」我忙說。
小羅一愣,我補充:「他的太太是Beta,沒辦法標記他。」
小羅沉默了下,她也是Beta,據說政府統計台灣步入婚姻的族群裡,Beta佔了大半比例。可能正是因為無法標記彼此,才更急於尋求某種社會性的認可、加強彼此的羈絆。
反倒Alpha和Omega多數都是獨身貴族,像我一樣,在無數約砲對象和陌生床笫間渡過一次又一次的發情期。
小羅用一種司馬昭之雞路人皆知的眼神瞅著我。
「破壞別人婚姻是會遭報應的,雖然通姦已經沒有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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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姦沒罪了嗎?」
我頗感意外,以前我記得鄰居的Alpha大叔,曾因為把小三帶回家睡,被元配一狀告到警局。
那個Alpha大叔抱著元配大腿又求又哭的,這才終於求得妻子原諒、免於牢獄之災。
可能是這幕景象太深刻,和邵曉明上床時,我腦袋裡一閃而過的,都是我戴著手銬、被警察緩慢帶上警車的梗圖。
所以也沒敢真把教授多留,怕他老婆在車上等得不耐煩,報警把我抓走。
「早就廢啦,你還是一樣跟社會脫節耶,陸。」小羅嘆了口氣,「你該不會還以為,Alpha和Alpha不能結婚吧?」
「我、我知道啦!至少這個我知道好嗎?大法官什麼的對吧?」
雖然我一直無法理解,第二性別相同的人在一起這種事。
我之前因為工作,被迫和一個Alpha雇主共處一室,不過短短三十分鐘,就被對方濃厚的費洛蒙氣息嗆得差點往生。
雖然現在台灣法律改了,但A和A、O和O在一起這種事,我還是無法想像。Beta和Beta在一起稍微好一點,但他們本來法律上就能結婚。畢竟Beta人數那麼多,如果不讓B和B在一起,台灣生育率大概就沒救了。
但小羅的話確實讓我心頭一陣波瀾。
這意思就是,即使我和邵教授背著他太太上床,他太太也無法對我做出任何控告,拿我沒皮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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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我結束阿北的擦澡作業,剛好阿北的Beta女兒也來了,我跟她打了個招呼,就匆匆趕往食堂。
我經過職員休息室,想了一下,從鐵櫃裡拿了我那件陳年的西裝外套,這外套從當年迎新餐會後,我也不知道多久沒穿了,都受潮變得皺巴巴的。
我站在休息室落地鏡前,稍事理了一下頭髮,把口罩拿下來端詳。
Alpha男性的鬍子長得很快,不過一上午功夫,整個唇邊就都是渣子。
但現在也沒空給我刮鬍子了,我只能隨意灑水抹了一下,衝出休息室時,還遇到我另一個麻吉。
她姓陶,是駐醫院的復健師,跟我一樣是Alpha,只是她第一性別是女性。
她本名是月娥,但這名字一來很容易被誤以為民國初年出生、二來因為一些政治時事的緣故,她最近很不愛人叫她本名,我都叫她的綽號吉吉。
我倆雖然同為A,但奇妙的是,我對陶吉吉並不特別排斥。
她的費洛蒙聞起來很舒服,她自稱是海水味,但我覺得比較像夜市賣的一隻一百塊的烤魷魚,醬燒的那種。
Alpha能和Alpha深交是很難得的事,我們工作時間以外常一塊約飯、有時也拼酒。
吉吉幹話一流,我則黃腔檢定十級,我們兩人湊在一起,醫院裡的Beta都說不想跟我們同桌,遑論Omega。
「陸哥,吃飯嗎?」吉吉比了下外面。
「不,我有約。」我說,難以掩飾講出這句話時,內心深處的悸動。
L醫院的附設餐廳名為美食街,也是有八方雲集或梁社漢之類堪吃的品牌進註,但總的來說很容易膩,我和吉吉也多外食解決,已經許久沒來這裡。
我在新開的清心福全攤位前面張望許久,才想到我和邵曉明並沒交換聯絡方式。
但對方既是發情期的Omega,我應該光聞氣味就能夠找到人。
我想起那火龍果般的香氣,雖然難以啟齒,但打從走進美食街開始,我下半身就是硬挺著的,漲得我難受,等下回去得換條寬鬆的長褲。
有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男學生靠近我,我以為他是來點飲料的,還往旁邊站了一步,但他卻盯著我。
「姜先生?」男學生確認。
我愣了下,「呃,我是。」
男學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喔喔,太好了!老師沒給我你的聯絡方式,我還擔心找不到人。但老師說你很顯眼,一看就會看到,還真的是這樣。」
我身高有一百八十九,有著標配Alpha身材,加上為了工作,每天至少兩小時健身,Alpha又是能輕易累積肌肉的體質,往清心福全前一站,招牌都被我擋大半,說好認也確實是滿好認。
但我現在卻無心自豪自己的體型:「曉……邵教授呢?」
男學生反倒怔了怔,「老師在學校裡啊,他說有跟姜先生約好了,讓我拿文件過來給你。」
男學生說著,把一個牛皮紙袋遞到我手裡。
我心頭茫然,打開來一看,牛皮紙袋裡放了片光碟,旁邊不知道偽裝還是保護那片光碟,裡頭還放了一疊A4白紙。
「東西沒錯嗎?」我聽見男學生問。
我只覺腦子一陣懵,像被人從太陽穴揍了一拳,一時無法思考。
「所以邵曉明不會來?」
我衝口問,男學生看上去有點不知所措,顯然他們老師沒交待到那麼多。
「老師說他只跟姜先生約了要給你文件,而且老師下午有課,現在應該在研究室裡備課吧?」
我心裡有數,邵曉明在旅館分別時那句「同一個對象,不會見面第二次」,只覺胃裡發酸。
「你是他的學生嗎?」我按捺著幾乎嘔吐的感覺,又問。
男學生點頭,「我是老師帶的研究生。」
我打量著這個男學生,眉清目秀、皮膚細白,有八七趴機率是個Omega。
也是,經歷過那種事之後,邵大教授應該再也不敢隨意和Alpha共處一室。
在他眼裡,Alpha就是隨時會發情、隨時會幹翻他、把他弄得身敗名裂,害他背叛愛妻的洪水猛獸。
就像我一樣。
他O的。
大概是我表情太猙獰,男學生語氣有點遲疑,「所以姜先生確認過了嗎?文件沒問題?」
我看了一眼那個貌似清純的男學生,他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家教授請他跑腿送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嗯」了一聲,男學生又拿出一個夾鍊袋。
「那二十五塊姜先生是直接給我現金嗎?我有錢可以找。」
我愣了下,才想起我還欠邵曉明二十五塊的事。他還真是細膩,這也沒忘。
我忍住問男學生『你知道這二十五塊是拎老師的約砲錢嗎?』的衝動,按捺住嗓音:「……我沒帶錢包。」
男學生愣在那裡,我又說:「我馬上會跟你們教授見面,你跟老師說,二十五塊,先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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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電話給派遣公司的同事,請他幫我點臨時假單。
雖然沒事先申請的假會扣薪,但我現在顧不了這許多了。
L醫院離R大學確實很近,步行便能抵達,騎我們醫院旁邊的U-Bike五分鐘可到。
我沒唸過大學,但就是距離五專畢業、最後的學生生涯,轉眼也已經七年了。
我穿梭在那些穿著帽T、潮服、騎著腳踏車的大學生間,大樓的落地玻璃映照出我的身影,那種格格不入感讓我莫名心酸了一下。
二十八歲的獨身Alpha看護,硬著雞雞跑到學校裡找一個已婚的Omega教授,感覺超適合當成新聞追追追的標題。
我循著指標,找到社科學院的建築,據那個純真男O學生的說法,社科學院大樓是由社會系、政治系、經濟系共用。
邵曉明任教的社會哲學研究所,簡稱社哲所,是裡頭人數最少的一個系所。
老實說我完全不知道社會系是在唸什麼,當然更不知道社會哲學和一般哲學有何區別,雖然那個男學生禮貌地跟我講解了很久,但對勃起的Alpha講什麼心靈雞湯都是沒用的。
我找到男學生跟我說的教室,邵曉明是助理教授,也兼大學部的課,他這堂「社會哲學史入門」是在大講堂開的,我也才能夠混得進去。
我發覺自己有點顯眼,倒不是因為超齡,而是身高。
學生裡Beta還是佔多數,畢竟Beta佔台灣總人口數五分之三強。我鶴立雞群,從小就是這樣,想把自己縮小一點都難。
我找了最後排的座位,還是有幾個Beta女學生一直偷瞄我,還用資料夾擋起臉來交頭接耳,不時傳出竊笑聲。
我侷促地縮著手,剛才一時衝動,聽男學生說邵曉明下午有課,沒想太多就跑來了。
仔細想想,我人生中還真少有如此瘋狂的時候。我做什麼都半途而廢,小學時立志想當船長,還央著我爸買了一堆航海圖鑑,國中時又忽然想開麵店,還讓隔壁麵店老闆(就是通姦抱伴侶大腿那個)讓我去他麵店見習。
但多數時候,這些熱情都持續不久,在某個時間點我就會忽然意識到:啊、少了這件事,我的人生好像也沒差嘛!因而打退堂鼓。
為了某個人、某個目的,義無反顧、勇往直前,這真不是我的Style。
暈船病,我腦海裡不知為何響起小羅的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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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陸陸續續地進了大講堂,不少人拿了筆電出來,打開英雄聯盟。
我等待的人沒讓我懸疑多久,我還在百無聊賴地觀察那些學生,猛一抬頭,就發現他站在講桌後,正在調整投影片的角度。
我難以言喻當下的感覺。
邵教授比在旅館裡看起來高一些,可能是穿著皮鞋、又身著西裝的緣故。
他鼻樑上多了副那天沒有的眼鏡,講堂外漏進的陽光,把他本來白得通透的皮膚照得光可鑒人。
他的髮色本來不深,強光一照,沒剩半點黑色素,髮色和人一樣充滿透明感,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我發呆了整整一分鐘,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發呆。
上課鐘聲還沒打,前排學生在和邵曉明聊些什麼,好像是他帶的研究生,神態異常親暱。
我看著邵曉明的五官想:看吧!說不再跟我見第二次面,我還是見到你了!
你違反和妻子的約定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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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著這樣幼稚的心思端坐著,上課鐘響了,邵曉明開了投影機。
「上次我們講到第二章,是嗎?」
他問第一排的學生。枯燥無聊的開場白,很像是這個禁慾教授的風格。
台下學生交談的交談、打英雄聯盟得也打得火熱,大半人都在滑手機,頗像當年五專通常課程的風光。
我其實並不知道邵曉明這堂課教的是什麼,再加上又是半途開始,根本鴨子聽雷。
「上次講到性受到權利規制的部分,第一個部分,Omega的Sexualize部分我們已經講完了,對嗎?有人對於上次講的還有問題嗎?」
紹曉明又跟台下確認,但大學生就是這樣,沒什麼人回應他。
前排學生有人點了頭,邵曉明像終於找到台階下般,扶了下眼鏡。
「那今天就從第二部分、對於兒童性慾的規制開始。」
他老套地清了下嗓。
「歷史上對兒童性慾規制起源很早,主要可以從兩方面,一是對兒童教育本身,權力者將性本身上綱成一件神聖嚴肅的課題,告訴兒童,你不能輕易觸碰性、如果觸碰,就要受處罰。」
「應該很多人在孩提時期都曾經因為碰觸自己的性器、被家長罵、被老師責罰之類的吧?有人有這樣的經驗嗎?」
邵曉明抬頭問學生,當然一樣是沒人理他。
但因為他抬了頭,我深怕被他發現,不自覺縮了一下。
好在他似乎很習慣整個講堂只有他獨角戲,只是意思意思互動。
我從以前就覺得老師這行業,一定要很擅長自言自語,且要有點自戀傾向,能催眠自己全世界都想聽他說話,否則幹不下去。
「除了以責罵的方式壓抑孩童的性慾,對兒童性慾的規制,另一部份展現在對兒童性慾的非價上,權利者將『對兒童產生性慾』這件事無限上綱妖魔化,將所有哪怕只是單純產生慾望的人,打上犯罪者、病患或道德缺失者的標籤。」
「透過責罰幼童、懲罰成人兩種方式,權利者能夠確保幼童、特別是Omega,在還沒有分化時,生殖腔不會被『浪費』,且能夠保持健康的生殖腔,直到能為權利者服務、有效生殖的年齡為止。」
邵教授不愧是邵教授,他語氣平板,在提到「生殖腔」、「Omega」這些詞時,連一絲情動的波瀾也沒有。
但我卻忍不住想起,我迫著他打開生殖腔時,他那種將哭未哭、玻璃碎裂瞬間的表情。
可惡,雞雞好痛。
「現代社會中,這類對兒童性慾的規制,常常會裹上一層『保護幼童健康成長』的糖衣,讓被規制者無法覺察權利者真正的意圖。」
「事實上無論我們上週提到的,對於Omega的性慾規制也好、對孩童的性行為禁止也好,都是屬於權利者保留『性的最大產值』作為的一環。」
邵曉明的聲音十分溫潤,即使是這種生冷的題材,他講起話來,還是像週日早晨睡到十一點,走到樓下跟隔壁早餐店老闆說「蛋餅一份」一樣。
這讓我昏昏欲睡,好在我前面的學生也不遑多讓,直接在座位上趴下,這讓我顯得不那麼一枝獨秀。
我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有些O權維護者,會一邊主張Omega的性解放、認為壓迫Omega性慾並不合理,另一方面卻又堅決支持妖魔化對兒童性慾的政策。這在社哲史的學者眼裡看來,是相當自我矛盾又可笑的一件事……」
邵曉明轉過身去,用白板筆寫了什麼,再轉回來時,彷彿感知到什麼似的,竟忽然往講堂最後排望。
我還來不及把自己藏起來,事實上也沒地方藏,後排就只坐了我一個。
邵曉明的目光對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