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喝的,我還不知道我家裡有茶葉。」
他說著,就這樣把茶杯握在手裡,繼續說道。
「球棒的事情,之前的庭期上有過激烈的攻防。我的當事人說他就住在被害人家那一帶,那裡有個出租棒球場,他經常去那附近教孩子們打球,那戶人家的孩子剛好是其中的一個。據他的說法,很可能是在那時候觸摸到球棒。」
我愣了愣,忽然靈光一閃。
「啊,那請那孩子指認不就好了?如果他認識那位馮先生的話,應該很快就能證明他不是凶手不是嗎?」
孟夏從鼻尖哼了一聲,眼楮深處透露幾分無奈。
「能做我們早就做了。那個孩子當初受到的衝擊過大,醒過來之後除了父母被殺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去見過他,但包括檢方在內……沒人能從他口裡問出東西來。」
他不知為何沉默了一下,微微垂了下視線。我以為他是憐憫那個孩子的緣故,也沒有多問。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孟夏顯然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他很快接口。
「總之,我必須在下次的庭期上證明,檢方舉的例子是不可能成立的。因此才需要你的幫忙,你究竟能不能幫我?不能幫我的話就回去。」
我看他滾動輪椅,一副想就此離去的樣子。我好不容易才和他拉近距離,他願意讓我插手幫助他,雖然不是我希望的方向,但總是個好的開始。
我忙從椅子上跳起來,「我、我可以幫!我知道了,我現在該怎麼做?」我問孟夏。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我感覺孟夏似乎鬆了口氣。
「你先到信封上的地址去。以你的記憶力,現在跟你說得太複雜你肯定會忘記,等你到了定點,我自然會跟你聯絡。」
他一副說明到此為止的表情,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認命照做。仔細想起來,自從認識這個男人後,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好像一直如此。
走出大門前,我忽然聽見窗口的方向有振翅聲。我敏感地朝窗外看去,孟夏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有隻灰白相間的貓頭鷹,就停在窗口枯萎的盆栽上。
牠似乎發現我們的視線,我還來不及叫出聲,貓頭鷹便飛快地三百六十度轉過頭,振翅往夕陽的方向離去。
我忙追到窗口。大概是我神情有異,孟夏也推著輪椅到我身後來。
「怎麼了?」他問我。
「擺渡人……」我喃喃出口。大概是沒聽清楚,孟夏皺起眉頭。
「你說什麼?」
我深吸了口氣。
「擺渡人。就是……我們引領人自古以來的夥伴,引領人負責實限人們死亡的宿願,而擺渡人就像是引領人的幫手一樣,負責將死者的靈魂引導至冥界、交託給冥界的死者,有時也會擔任勘查或是護衛的工作。」
孟夏顯然對我的說明完全不能理解,「什麼意思?你是說剛剛那隻領角鴞?」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麼正式的學名稱呼貓頭鷹,但方孟夏不意外,就算他忽然叫我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的確這季節出現南返的領角鴞有點奇怪。他們也不是隨便會飛到民宅棲息的鳥類。」
我沒有回答孟夏的話,只是看著貓頭鷹在窗口留下的落羽。擺渡人大多是動物靈的型態出現。聽說很久以前的擺渡人會幻化成人形,而且以前交通不便,大多數引領人都會帶著擺渡人旅行。
其實擺渡人的事情,我也是聽二哥還有爸媽講過才知道的,在現代引領人中,擺渡人的存在就像是神話一樣,畢竟引領人在這個科學掛帥的時代就已經夠神奇了,動物靈什麼的,恐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倒了。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次擺渡人。那是我十六歲成年那年,做引領人資格認證時,我們一家人緊張兮兮地陪同我去公會,見到了現在可以說是所有T市引領人頭領的『那個人物』。
而當時他的「擺渡人」,就停在「那個人物」的肩膀上。
我印象所及,就是隻像剛才那樣的貓頭鷹。
但我曾聽二哥說過,現在擺渡人越來越少,幾乎只有引領人的高層才會遣用。而他們也不會輕易派出擺渡人,因為現代城市危險太多,難保不會哪天就被人獵去做礁仔巴。
依二哥的說法,只有在非常事態時,比如有人威脅到引領人的存在,或是有引領人違紀犯規時,才會出動那些引領人。
違紀犯規……我不由得想起那天孟夏來我家,在廚房逼迫我對他使用引領人能力的事。
「應該……不會吧。」我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
我依著孟夏的指示到了地址上的東區。
T市東區總是充滿了人。你永遠不知道這世界上為何會有這麼多情侶,而這些情侶為什麼總有這麼多會好約。這絕不是我單身突破第二十二年的緣故。
仔細想起來,我還真沒和女性這種生物有過太深入的交集過。
聽二哥和許懷紗的說法,小時候我長得很像女孩子。
據說以前老爸老媽還是現役引領人時,常忙得把我丟給二哥照顧。
有次二哥讓我穿了洋裝就送我去幼稚園,結果一整天包括老師在內都沒人發現有異狀,這件事在我們家蔚為趣談。
雖然我的身高在國中一口氣抽長後,女裝這事就與我絕緣了。但五官還是有點陰性,這樣的我理所當然地不是那種會受小女生歡迎的類型。
不,不單是女性,我的人生裡,除了家人以外,幾乎沒有和另一個什麼人有過緊密連繫的記憶。
……所以許懷紗才老說我沒有朋友。雖然不服氣,但某些方面來講也是事實。
雖然大學裡也不乏些一起出去吃飯、打打籃球什麼的朋友,還有像小芽那樣比較聊得來的前輩,但要我和什麼人建立起穩固的關係,那種可以彼此坦承以待、不用說話就能理解對方的關係,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彷彿那個人在什麼時候,會像孟夏一樣,當著我的面,凝視我的眼睛,對我說:「請你引領我」的恐懼感。
我一出東區的車站,就接到了孟夏的電話。他一等電話接通,就立馬下了指令。
「沿著車站右側人行道,往紅綠燈的方向走,會看到一間便利商店。從便利商店的巷子裡拐進去,被害人的家就在那條巷子裡。」
我抬頭一看,旁邊還真有個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紅綠燈正顯示為綠燈,不少情侶手挽著手甜甜蜜蜜地從我身邊走過。
看來孟夏對這一帶早就調查過了,我想像他一個人推著輪椅,穿梭在這些情侶中的身影,不知為何竟有種心疼的感覺。
「……看見了嗎?」
孟夏的聲音敲醒我。我才發現我想他的事又想到入迷,忙重新握穩手機。
「看、看見了,是那間白色二丁掛的公寓嗎?」
孟夏「嗯」了一聲,「被害人家在四樓,你想辦法爬到四樓去。」
我一愣,往鐵製的公寓大門看了一眼。那是很傳統的T市集合式住宅,樓下有共同的大門。但大門是鎖著的。
「呃,我要怎麼爬到四樓去……」我惶恐地問道。
但孟夏顯然不打算聽我的抱怨:「準備好後,跟我說一聲,我會同時按下碼錶。」他說著竟不再理會我,我聽見話筒那頭傳來翻閱資料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左右張望了一下,這公寓除了樓下大門外,好像沒有其他的出入口。雖說樓層低矮,二樓陽台也沒裝鐵窗,以我的身手大概可以翻得上去,但現在是白天,周圍都是行人。我不想上明天社會新聞的頭條。
好在過沒多久,有個媽媽牽著差不多三歲大的女兒,往公寓的方向走去,我連忙跟過去。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可疑,我還刻意把手插在口袋裡,背對著大門哼歌,一邊不動聲色地接近。
「要進來嗎?」
我聽見那個媽媽的聲音,忙回過頭。才發現她一手牽著女兒,竟開著大門等我進去。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啊,是……謝謝你。」我手忙腳亂地跟進去。
那媽媽掩了大門,牽著女兒就要往樓上走。她看了我一眼,說出了令我驚訝的話。
「你是記者先生吧?要到四樓去嗎?」她問我。
我「咦」了一聲,還來不及回答,那個媽媽又說:「前陣子很多人來呢。警察或是記者什麼的,就是新聞在報的那時候。最近就比較少了,我還以為這件事沒人要管了。」
「咦?新聞有報過嗎?」我問道,一邊搜尋著腦內記憶。
那個媽媽點點頭,邊牽著女兒往樓上走,我也跟著上去:「報很大呢,畢竟是強盜殺人案啊。這棟樓有好幾個住戶因為這樣都搬走了。但就持續個四、五天,後來好像有什麼賄選的新聞,就被蓋過去了,我想要知道後續也沒辦法。」
我暗想原來如此,的確很符合T市新聞的播報風格,賄選我倒是還有點印象。
「所以說,兇手抓到了嗎?」
那個媽媽在四樓的樓梯口站定,單手從皮包裡翻找鑰匙,一邊看著我問,她身邊的小女兒也看著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們。
「嗯,算是抓到了吧。」
我搔搔頭,老實說聽了孟夏的話之後,我覺得那個叫馮燕一的人八成就是凶手。但這樣說好像有點對不起孟夏,他是這麼努力在幫助那個人。
那個媽媽就臉露欣慰之色,「這樣啊,那就好。」
她大概是看我一臉疑惑之色,又笑笑:「我以前是那家人對門的鄰居。很好的一家人,爸爸好像是做教授的。媽媽跟我很好,常會來借蔥或是醬油什麼的,他們家那個小男孩跟我家這個唸同一所幼稚園。我們是十年以上的鄰居了。」
我想起孟夏說的,『用球棒殺了男主人之後,因為驚醒了女主人和女兒,所以就在兒子面前連媽媽一起殺了』,雖然我不認識這家人,心臟還是一瞬間揪緊了。
「希望能夠早點讓凶手得到應有的處罰。」
那個媽媽說著,向我鞠了個躬,就牽著女兒進門去了。我實在不好意思跟她說,我是站在那個為凶手辯護的律師這邊的。
「……懷沙?」
孟夏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我才意識到他還在等我回報。我忙重新拿起手機,他聽起來果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進去了嗎?」他問。
「進、進去了。我現在人在四樓樓梯間。」
「待在樓梯間做什麼,快進去。」孟夏命令。
我大驚。
「進去?欸,可是這是民宅……再說我沒有鑰匙啊!」
「我已經跟法院申請過,也請朋友幫忙拿了鑰匙,先把門打開了,你直接推門就能進去了。」
我「喔」的一聲,伸手拉了下眼前陳舊的紅色鐵門,果然一下就開了。好在孟夏沒有叫我闖空門。
雖說他提到請朋友幫忙開門這件事讓我很在意,原來這個兇巴巴的輪椅男也是有朋友的,我忍不住想,但現在顯然不是問他的時機。
我走近那間低矮的公寓。本來以為曾經是凶案現場,應該會相當髒亂還什麼的,但裡頭意外地空蕩,除了一些基本的沙發家具,大部分可移動的物品都已被搬空。
客廳的正面是一張三人座沙發,沙發是木質手柄、鋪著令人感到舒適的灰色保潔墊,前方還放著玻璃製的茶几。面陽台的落地窗子裝設著窗簾,讓室內顯得陰暗許多。
沙發後方的牆上貼著色調柔和的壁紙,上頭訂著DIY的木質書架,但書都已經不在了。
沒有壁紙的地方則漆著米白色油漆,其中有一塊不知為何黏上了報紙,除此之外,整體裝潢看上去十分舒服。
我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出入別人家裡。一個人的家居布置可以很清楚看出那個人的性格,隨便或是嚴謹、樂觀或悲觀,甚至可以看出那個人基本的道德與價值觀。
雖然從未見過這家的主人,但光是站在他家客廳裡,我覺得自己對他們已有點好感。
想到這家人發生的悲劇,孟夏說是強盜殺人事件,真是讓人難過。
我還在胡思亂想,孟夏已經下達了下一個指令。
「好,那現在,我數到三就開始。」
孟夏忽然發出指令。我吃了一驚,忙問道:「開、開始什麼?」
「當然是開始驗證。我要你實驗凶手的逃脫路徑,能不能在時間內辦到檢方指控的那種脫逃法,我以為我週日時已經跟你說明的夠清楚了。」
我實在想不起來,怪就怪那天我和孟夏孤男寡男獨處一室,大部分時間都在胡思亂想,加上第一次闖進孟夏大大的閨房,難免有點心猿意馬。
「抱、抱歉,可以再跟我說一次嗎……這、這次我保證會記牢!」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孟夏發出「嘖」的一聲。我實在擔心他會就此掛斷電話,好在他碎碎唸了一陣,竟然還恩準我繼續和他通話。
「算了。你聽好,檢方的犯罪事實是這樣寫的:被告在用球棒在客廳殺了男主人之後,走到陽台,用放在花圃裡的鑰匙,開了鐵窗的鎖,然後用平常女主人晒衣服的凳子,爬上了鐵窗框,鑽出鐵窗之後,從公寓旁邊的擋雨板跳下。」
「咦?幹嘛這麼麻煩啊?從原路走出去不就得了?」
雖然知道孟夏肯定會生氣,我還是忍不住又發問。
「……檢方的說法是他殺了人後很緊張,覺得從大門出去會被逮個正著,所以才走這種險路。事實上在擋雨板還有鐵窗上都驗到了不明腳印,證明當天確實有人從那的地方行走過。在你決定幫我忙之前,你還打算問幾個問題浪費我的時間?」
「我幫、我幫,我當然幫!我不問了,你繼續說!」
我忙安撫電話那頭炸毛的貓。孟夏「哼」了一聲,語氣總算和緩了點。
「他本來打算從擋雨板往房頂爬,因為這幢公寓只有五樓,四樓已經接近頂樓,但試了半天發現沒有著力點,於是他就從擋雨板走到隔壁公寓四樓鐵窗旁,剛好那戶人家因為修水塔,有個鐵梯從房頂垂下來,他就抓著那個鐵梯,一路跳到二樓鐵窗框上,再從二樓的鐵窗框跳下來地面,再從小巷往西,回到車站搭車回家。」
「等等,但他不是剛用球棒殺了人嗎?那應該渾身都是血吧?他就這樣渾身滴著血去坐車嗎?」
孟夏又「嘖」了一聲,我覺得這個問題還挺合情合理的,但孟夏卻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你說的那些,我在之前審判庭上都爭執過了,而檢方也都提出了一些解釋。那時候是清晨四點鐘,又是假日,路上幾乎沒什麼人。總之這些都不是重點,你的體型和燕一相似,年紀也相仿,我只是要確定像你這樣的成年男子,可不可能在檢方主張的時間做完上面所有的事情抵達車站,還要我再重覆一次嗎?」
我聽孟夏還唸了什麼「怎麼就這種時候腦袋靈光」,我覺得有點抱歉,在電話這頭點了下頭。
「我、我知道了。但是待會我可能沒手拿電話,要怎麼告訴你我開始了?」
「你把手機放在襯衫口袋裡,開擴音,我不是請你穿有帶釦口袋的襯衫來嗎?」
我恍然大悟,好在這點我有記得照做。
我把手機塞進口袋裡,釦好釦子,做了點伸展運動,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一步。
但我才踏進這間房子,便感覺到一股異樣感。
引領人職業特殊,雖說我向來不喜歡這種說法,但引領的本質還是取人性命。
也因此多數引領人都具有靈感的體質,也就是傳統所稱的陰陽眼。
但這和一般民俗理解的陰陽眼又有點不一樣。我們看得見人體內的『生核』,所謂生核,實體化後確實是像果核一樣的東西,從前也有人用「舍利子」、「舍利」等等的稱呼它。
但人還活著的時候,生核的表現形態便各種各樣,聽我二哥的說法,好像跟人的個性、修為或是前世的因緣有關,女性最常見的生核形態就是花,男性則是動物擬態,像我二哥的生核看起來就像隻鳥(他堅稱是天鵝,但我覺得看起來像雞)
人是看不見自己的生核的。而生核在人死亡那刻會結晶化,化作可見的實體留在身體內,即使火化也無法消滅。
引領人的工作之一,就是在引領客戶上路後,生核實體化前,將生核收為己有,以抵消「殺人」這個行為造成的反噬。
過去引領人稱呼這種反噬叫「業障」,吸收生核能夠消彌業障,也因此選擇讓我們引領的人死後不會留下生核結晶,這也是他們要付出唯一的代價。
這間屋子按理說已經沒有活人,所以也不會有任何生核的氣息才對。
但我才打開門,就看見一抹藍色的光影從腳邊竄過。我動態視力自忖還不錯,藍色光影隱沒在房間那頭,看上去像隻小貓。
「懷沙……?」
多半是我突然沒出聲,孟夏也感覺到異常,手機裡的聲音有點遲疑。
我不敢大聲說話,離開肉體的生核還保持原樣,這相當少見。
以往曾經大姊提過,一般會發生這種情形,不是有人為的因素介入,就是死去的人死於冤屈。
冤死……這個詞聽起來古老,但實際上從我成年執業到現在,還真遇過不少這種狀況。一般來講都是死前執念太過深刻,或是受盡苦楚,人在受苦時,意念反而會特別明晰。
這種明晰的狀態一直到肉體衰亡也無法消滅,如此一來生核,就會以原本的樣子保留下來。
而這對死者而言不是好事。生核只要存續,死者就無法安息,也因此我們的業務除了讓肉體安穩地死去,還包括妥善回收生核。
「懷沙?懷沙?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回話?」
手機那頭又傳來孟夏的叫聲,聽語氣就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但我現在真的無暇顧及他的情緒。
「孟夏,抱歉,等我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概是從我們相識以來,鮮少用這種正經的語氣說話。電話那頭的孟夏似乎一時被嚇住,再開口時語氣小聲許多:
「有人在屋子裡……?」
不愧是孟夏,推理能力一流。我吐了口長氣,把長袖T恤的袖子捲上去。
「不是人,是……生核。」
我說了實話,不意外地聽見孟夏的質疑:「……生核?」
「嗯,解釋起來有點複雜,總的來說就是每個人與生俱來、體內就存在的東西。死的瞬間通常會實體化,如果沒有的話就會造成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彷彿可以看見孟夏眉頭扭成一團的模樣。
「……這和你之前說的,引領人什麼的,是同一套理論嗎?」
我覺得有趣,孟夏並沒有完全否定引領人的事情,而是把他當成一種科學上的假說一樣。我想這也是他那個理性過度的腦袋,唯一可以接受「引領人」這種超乎現實存在的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