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心動。
***
高中的時候,我曾經迷過言情小說。
那時候學校裡看言情小說的,幾乎都是女生,但是我高中時本來就以娘娘腔著稱,早上晚一點到校,課桌椅還會被班上同學搬到女生班的教室裡。比起和隔壁班學長打得火熱的傳聞,看言情小說根本是小菜一碟,對我的形象絲毫無損。
我會喜歡看最初是因為故事裡很多帥哥,而我喜歡帥哥。
言情小說裡也時有帥哥劈腿的情節,只是因為主角青一色全是女性,劈腿這種行為往往被描述得令人深惡痛絕。
只是對我而言,我總會去思考那個帥哥的想法。為什麼可以忍受複數的女人碰觸他的身體呢?為什麼不會覺得和第一次認識的女人上床,是一件恐怖且作嘔的事情呢?
我無法想像揚洋被其他男人或女人抱的樣子,光想我就覺得生氣,就覺得無法忍受。
但我同樣也無法想像自己被阿晁以外的人上的情形。在認識阿晁之前沒有過,之後也不可能。
想到阿晁以外的人用手指深入我的屁眼,用他的陰莖捅入我的體內,我就覺得不寒而慄。世界上只有阿晁一個人可以對我這樣做,就算是揚洋也不行。
後來我也不看言情小說了,因為我發現我在裡頭永遠找不到答案。這不是為我這種人寫的小說。
這星期日是揚洋的二十六歲生日,他排開了一下午讀書計畫,要和我共渡。
我也極盡用心,先是大掃除了整個屋子。自從揚洋開始衝刺後,原本分工的家事都變成我在做,從洗衣服到倒垃圾。
其實對伴侶而言,我想同性異性都一樣,同居都是一個極需勇氣的決定。在同一個屋簷下,幾乎沒有什麼缺點是可以掩飾的。就算之前再怎麼說好家務分擔,有時雙方下班回家都累得像條狗,就連掉到地上的襪子要由誰撿起來,都會成為吵嘴的導火線。
我們會同居最初是揚洋提議的,畢業那年,揚洋就說他找到一間房子,兩個人住起來舒適,租金也合理,兩個人分擔算得上便宜,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住在一塊。
當時我的心情很矛盾,我喜歡和揚洋在一起,每次在床上幹到纏綿悱惻,還得起來趕搭末班車,的確是掃興了點。
我也不否認,那種甜甜蜜蜜翻滾到早上,清醒時情人在你耳邊道早安,還從外頭廚房端早餐進來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但和揚洋朝夕相處,我又沒有信心。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我容易膩味,更容易三分鐘熱度,小時候父母讓我學琴、學心算,我沒有一樣不是一禮拜就擺一邊的。
見不到的時候會想念,見的時間短了,又恨不得時時把對方抓在身邊。但真要一睜開眼就看見,又覺得哪裡不對頭,畢竟再怎麼愛對方,這樣三年五年下來,不可能每一秒都只覺得對方可愛,一定有些讓你覺得:「唉,這傢伙怎麼不快點改改。」的點。
就像最近揚洋衝刺國考,說體貼情人是應該的,但我自己工作也累,下了班看見堆積如山的衣物,有時真有轉身逃走的衝動。
我想那些走入結婚殿堂的感情菁英,一定可以毫無芥蒂地說,在一起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有困難的時候彼此扶助,有缺點的地方彼此包容。
每次聽到這種話,我就開始反省自己的意志為何如此薄弱,愛情如此不堪一擊,光是揚洋每次都把衛生紙擱在長褲口袋裡,讓洗衣機卡滿紙屑還屢勸不聽這種小事,我就有種乾脆和他分手了也好的無力感。
但我不可能和揚洋分手的,殺了我也不可能。光是想像自己和他提分手時,那孩子會露出什麼表情,我就心裡針扎似地一痛。
儘管如此容易動搖,我想我還是愛著我的小羊的。
晚上六點揚洋準時從圖書館回來,他替自己買了一條小蛋糕,在門口對我笑著。
「晚安,長壽。」他穿著棉質的大衣,笑起來像暖陽般俊朗。
「晚安,生日快樂,小羊。」
我們在門口擁抱、以唇碰觸彼此的唇。久違屬於揚洋的體溫,挑起我沉眠已久的雄性細胞,我忍不住用唇多碰了他的頸側兩下,弄得揚洋咯咯笑起來。
「先進門去吧,我餓了。」他紅著臉說。
我們兩個都不太會作菜,也沒那個時間學。兩個大男人叫了一桌的肯德雞,在便利商店買了啤酒,就權當作是生日晚宴了。
我送給揚洋一個記憶型靠枕當生日禮物,他非常高興,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我送給他什麼,他總是歡天喜地的收下,就算只是路邊摘的花他也開心。
他吻了我的臉頰一下,我覺得下腹更燥熱了,無奈肯德雞還沒吃完,也還不到就寢時間。
「我也有東西要送你,長壽。」揚洋靦腆地說。
我怔了一下,揚洋就從桌底下拿了個小包裹,遞給我面前,還催促我拆封。我只好乖乖拆開外頭的包裝,才發現裡頭是個紙盒,上面印著Nokia的廣告,好像是隻手機。
我愣著沒動作,揚洋替我把盒子打開,拿出那隻銀白色的手機來,塞到我手裡。
「我之前去市區買的,最近的新款式。我問過手機店的老闆,他說這種有蓋子的,就不怕鎖鍵失效,鍵盤壽命也很長,以後你就不會因為手機壓鍵接不到我的電話了。」
我心頭突突地跳,一絲愧疚像利箭般穿過胸口,我只能故作輕鬆。
「咦,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你生日我卻收你禮物,這樣好嗎?」我笑著問。
揚洋卻搖了搖頭,神色溫柔地覆住我的手。
「不,對我來說,能隨時連絡到長壽,確認你的平安,還有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禮物。」
揚洋說著就別過頭,好像說這種話很不好意思似地。事實上我也的確有點尷尬,這種電視劇裡才聽得見的台辭,從自己情人口裡說出來,真不知該高興還是彆扭好。揚洋最近不知是怎麼了,老做這種超出日常生活限度的事。
「這樣嗎,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不過這不會很貴嗎?」我把含蓋式的手機收進褲袋裡,拍了拍它說。
「嗯,含門號的話就還好。」揚洋臉頰微紅,小聲地說:「我替你申請一隻新門號,電話簿裡已經建好我的資料了,以後……以後我們兩個就用這隻手機門號聯絡。」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揚洋做到這種地步。情人間專屬的門號,這種浪漫過頭的事我連想都沒想過,揚洋還跟我解釋了費用的問題,好像跟他原本的手機是同一家,所以網內互打反而便宜之類的,只是我在想別的事情,並沒有怎麼聽進去。
送完禮物,吃完肯德雞和蛋糕,我和揚洋不知怎地都沉默下來。太久沒有像這樣一道相處,總覺得連揚洋的臉都有些生疏了,一時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好。
沒來由的,我竟然又想起了阿晁,想起它那張輪廓深邃的臉,我忙將思緒壓下去。
「考試準備得怎麼樣?最近看你很累的樣子。」我把手肘支在桌上問。
「嗯,還不錯。」揚洋笑笑。
他看著我又說:「最近家務都麻煩你,真的很對不起。」
我本來是真的頗有怨言,但聽揚洋這樣慎而重之地向我道謝,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沒什麼,應該的。你唸書就已經夠辛苦了。」
我撫摸著他的臂膀,從肩線滑到手肘,眷戀地打著旋。
「你最近是不是變結實了啊?而且瘦了,感覺連皮膚都晒黑了。」
揚洋意外地看了我,好像很驚訝我會發現這點似的。
「嗯,為了……增加唸書的體力,我最近有固定去游泳。」
揚洋似乎有點擔心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喜歡嗎,長壽?」
我笑了笑,大手撫了撫他的額髮。
「怎麼會,你變成怎麼樣我都喜歡。」
我輕笑著,揚洋害躁似地垂下了頭。
「不過這麼說來,你二十六歲了耶,那今年我生日時豈不是三十了?」我瞅著他的眉眼,故作哀怨,「三十歲的大叔,感覺好糟,到時候你可不能拋棄我。」
我本意是開玩笑,但揚洋卻像是嚇一跳似地,抬起頭來看著我。
「怎麼會,我……我心裡一直只有你一個人。」
揚洋邊說邊覆住了我的手背,「我很喜歡你,長壽,從以前到現在都一直喜歡著你。只要想到你,我就覺得我還活在世上這件事是真實的。你是我的一切,長壽。」
我怔了怔,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聽揚洋親口說出來,感覺還是不大相同。我以前不相信甜言蜜語可以打動人,但後來漸漸才明白,甜言蜜語是要看誰說的,如果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就算是抄襲來的句子,也能質實地鑽進人心坎裡。
我把手機擱在餐桌上,朝揚洋俯下身。揚洋似乎也知道我的意思,微微仰起頭來,我們在落地窗前接了幾個吻。我感覺揚洋有些情動,我也是。
我用指腹若有似無地撫著他的背脊,「好久沒有和你在一起了。」
「嗯……」揚洋低低地回應,沒有接腔。
我們又吻了幾下,從嘴唇移動到脖頸,再下移到胸口。揚洋用手捏住了我的腰,發出細細的呻吟,呼吸也濁重起來。
「可以嗎?會不會妨礙到你明天的進度?」我低笑著問他。
揚洋垂著頭搖了搖,我可以想像他的臉紅成怎麼一副模樣。我把揚洋從椅子上攬起來,把他壓倒在臥房的牆上,盡情地攫奪他的唇。揚洋的嘴唇一開始涼涼的,被我又咬又啃之下,慢慢紅腫熱燙起來,好像被強迫綻放的蓓蕾似的。
這樣的想像讓我逐漸興奮起來。如果說和阿晁之間的性愛是烈火,隨便一點就野火燎原,那和揚洋之間就像溫火,需要長時間燉熬、間或灑點調味料,從裡到外慢慢入味。
揚洋被我吻到喘不過氣來,仰著臉無助地望著我。想到這樣的揚洋只屬於我一個人,任我予取予求,我就覺得難以言喻地滿足。
我們一路吻進了臥房,要細火慢熬的話,還是在舒適的地方比較稱意。
「長壽……」朦朧間揚洋叫了我的名字。
我解開揚洋的上衣扣子,解開他的休閒綿衫,順勢脫了他的褲子。揚洋的性器已然微微勃起,躺在床上起伏著胸口,全身光溜溜的,除了跨間的毛髮外一無遮蔽。我忽然明白所謂獸性大發是什麼意思,我必須用盡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不把他拆吃入腹。
「你好可愛。」
我忍不住吻著他的胸口,揚洋的手擱在兩耳旁,此時害羞似地舉起來遮住了眼睛。我把他的手抓下來,壞心地吻著他的掌心。
「生日快樂,揚洋。」我沒有忘記再祝賀一次。
揚洋癡癡凝視著我,不過我的目標已經轉移,我伸手到床頭拿了潤滑劑,想了一下,連保險套一塊拿出來,脫了自己的褲子,摸索著做起準備工作。
我把指尖緩慢地遞進揚洋緊縮的體內,清楚感覺到他顫了一下。揚洋在做這種事時總是很緊張,做幾次都一樣,僵硬到讓我時常擔心自己會弄傷他。肛交其實有一定的難度,弄到情人送急診的也時有所聞。
但是今晚的揚洋顯然放鬆許多,他始終凝視著我的臉,我的手指一指節一指節地深入,他的呻吟也隨之加深。
這種感覺實在很美好,彷彿一層層戳破了什麼,逐漸侵略對方全部的滋味,我記不起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了。
「要……用這個姿勢嗎……?」
我聽見身下的揚洋細細地問,才發覺我們仍保持面對面的狀態,以往我總是從背後進入揚洋,最初是因為這樣比較不容易受傷,後來就習慣成自然。
但是現在,看著揚洋泫然的臉,我實在不捨得把他翻過來背向我。
「嗯,」我鼓勵似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難得生日,來點新的嘗試也不錯啊。」
揚洋順從地看著我,我把他的大腿抬起來,我和阿晁經常用這樣的體位,但對揚洋還是第一次,我發覺自己也緊張起來。
揚洋忽然閉起了眼睛,用兩手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彷彿收到他的暗示,我一口氣沒入了全部,腫漲發疼的東西乍然擠入狹小的處所,這種感覺讓我幾乎停止呼吸,我知道揚洋也難受,黑暗中只見他咬緊了牙關。
我不敢稍動,實際上也不太能動,但這種身體一部分接合的感覺讓我有些飄飄然,我低下頭來吻了揚洋的唇,他的唇還是滾燙的。
「小羊……?」我輕聲喚他,他用手遮著臉,我強迫他打開來,才發覺揚洋的臉上溼漉漉的,竟然正在哭。
我有些吃驚,開始以為他是痛,但我知道揚洋不是光痛就會哭的人。剛開始我們在一起時,我毛手毛腳的,把他弄到出血的事都有,當時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還能邊上藥邊笑著安慰我。
「揚洋……」
我又叫他一聲,用手撫過他的臉,凝視了他一會兒。
「你怎麼啦?」我溫柔地問。
揚洋吸了幾口氣,淚眼朦朧地望著我。
「沒有,我只是……」
他又抽咽兩口氣,鼻子憋得通紅,「我只是忽然覺得,很幸福……」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揚洋用兩手掩住眼睛,用力地抹了又抹,他好像也知道自己這樣很不體面,破涕笑了笑,又難掩情緒地抿了抿唇。
「我只是想到,能夠像這樣遇見你……這輩子能夠遇見你,真的……太好了,真的……」
我忽然傻住了,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喉口滑下去,又悄悄扎進了心房裡。整顆心都刺刺疼疼的,跨下的部分沒有成長,反而有幾分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東西,精蟲像都鑽進了那裡,四處亂竄,無法停止。
***
我把揚洋送我的手機放在辦公桌上,和原本的手機並排。
毛請了三天的長假,讓我有點意外,問了一些和他同輩的同事,多數人都不清楚原因,只有個老資格的前輩不確定地說:
「好像是因為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什麼問題?」
毛因為感情問題請假倒不稀奇,但是以往他就算被揍,最多請半天假看個醫生就算了,像這樣連請三天倒不常見。
「嗯,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喜歡他的人因為他自殺了,事情鬧得很大,毛還被警察叫去做了筆錄,挺慘的樣子。」
我怔了怔,心裡大概猜得到是怎麼回事。毛這傢伙一天到晚找第三者,也一天到晚做別人的第三者,多半是哪個死心眼的男孩愛錯了人,把毛這濫情的傢伙當作了情聖,結果幻想毀滅,一時承受不住,就一頭栽進了死水。
老實說每次聽到這類殉情的八卦,與其說是覺得難過,不如說是敬佩。就跟聽見誰和誰跑去結婚了一樣,一般人就算失了戀,難過個幾個月,不吃不喝瘦個兩三公斤,也就罷了。就算嘴裡喊著像我這種人死了算了,到頭來也不會真的去幹。
怎麼樣的情緒才能濃烈到讓人想結束自己生命,我實在難以想像,也無法理解。
像我這種人,得過且過慣了。我想就算是阿晁忽然拋棄我,我也只會大哭一場,說不定連眼淚都不會掉,更別提拿自己的命來抵了。
說到阿晁,他最近很久沒來找我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回那些對話的緣故。又或是阿晁已經蘊釀很久了,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他玩膩這種三角關係的遊戲了,改而想橫刀奪愛。
男人多多少少都有這種心思,證明自己比另一個男人更好,證明自己比別的男人更有魅力,就像揚著紅冠在場中炫耀的公雞。對阿晁這樣的男人而言,他永遠是別人眼中最好的,所以受不了永遠這樣躲躲閃閃。
我並不是懷疑阿晁對我的心意,我相信他是有點喜歡我,才會提出這種要求,不是在玩我。
但我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我有多少斤兩,從高中和第一個學長交往時我就明白了,除了揚洋這樣單純的孩子,我不是那種可以讓人刻骨銘心去愛的角色。
阿晁會和我混在一起,是因為我好上手又夠刺激,而且重要的是又不死心眼,不用擔心出了什麼問題,隔天我就跑到公司樓上自由落體。
像我這種人扶正成皇后娘娘?算了吧。只怕沒兩天就被打進冷宮了。
而且生日那天的事,多少也讓我有所警惕。我想這搞不好是個契機,是老天爺給我回頭的機會,就像揚洋說的,我這輩子遇到這隻小綿羊,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我不能再奢求更好的了,會遭天譴的。
雖然我仍舊丟不掉阿晁給我的電話,也丟不掉他上班酒吧的地址。
揚洋的考試只剩一個多月,每天幾乎都唸到圖書館關門才回來,回到家裡就倒頭大睡,貌似比我這個上班賺錢的人還累。
這對我而言也是另一種考驗,我電腦裡的G片數量最近暴增,我和揚洋各有一間房間。我對著電腦狂打手槍,還得拚命壓抑著呻吟喘息,以免吵到隔壁好夢正酣的揚洋。
如果有什麼讓我按捺不住去找阿晁,那一定是為了我的身體健康著想。我躺在滿溢著自己精液氣味的房間這麼想著。
有天揚洋回到家裡,比往常早了一小時。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想至少一親芳澤之類的。
揚洋在玄關脫鞋襪,邊把帶出去的傘插回傘架上。仲夏將近,天氣炎熱得要命,還有點旱象,但揚洋還是堅持出門一定得帶傘。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說拿把傘走起路來多不方便之類的。揚洋卻只一如往常靦腆地笑笑,「因為帶著比較安心啊,有備無患嘛。」
這讓我覺得,帶傘這件事對揚洋而言,會不會就像他想和我結婚一樣。因為結了婚比較安心,有備無患嘛。
「你回來了,小羊。」我站在門口迎接他。
揚洋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看他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走起路來軟綿綿的,心底嘆了口氣,順勢就把他抱進懷裡,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腦杓。
「很累嗎?別太勉強自己。」
我邊說,邊用唇碰了碰他的額頭。其實我心裡是真的有點心疼,什麼鬼國考的,把我家小羊整成這副德性,還順帶連我也整了。
而且不單是肉體,雖然我沒考過國考,總覺得這種考試折磨的更是精神,揚洋的神經一天比一天緊繃,這點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我最感受得到。
別說是和他性交,就是跟他神交,感覺都會被他拉緊的弦給割到。
揚洋疲倦地笑了一下,似乎說了句「我沒事」,就掙開了我的懷抱,像往常一樣放下裝滿外文書的沉重包包,走進廚房裡倒了杯水,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從櫥櫃裡拿了毛巾和換洗衣物,進浴室裡洗澡。
浴室裡傳出水聲,我想他應該跟往常一樣,洗完熱水澡就倒頭大睡,就想回房間跟我的左手搞外遇。但揚洋洗完了澡,換了睡衣出來,卻叫住了我。
「長壽。」
我意外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嗯?」
「長壽,我有事跟你說……」揚洋洗過了澡,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些,但眉間仍然很疲倦,我忍不住湊上前去,用姆指摩娑他的眉角。
「嗯,什麼事,我在聽。」我說。
「就是,那個……會計系的同學邀我去一個集訓營。」
揚洋看著我說:「地點就在校區外的青年中心。我們幾個都是考到第四年的考生,因為只剩一個月了,我們想聚在一起比較容易有衝勁,那個青年中心的管理員是舊識,也說可以讓我們免費住宿。那裡的圖書館就在宿舍樓上,也有冷氣,環境很不錯。」
我靜靜地聽著,掩藏內心的繁複思緒。
「所以你決定要去了?」我溫和地問。
「嗯,因為這考試對我而言很重要……對不起,長壽。」揚洋抬頭看我。
我笑了笑,用掌底磨了磨他的額頭。
「道什麼歉啊,這是好事,我也希望你能順利通過考試。所以說是一個月,到國考結束為止?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可能就帶些換洗衣物過去……同學會來幫我載行李,不會麻煩你。」
「嗯,需要我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再怎麼說,這都是我該做的。」
我微笑著,「只是有一個月見不到你,我會很寂寞的。」
揚洋主動仰起頭來,在我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我們有排進度,晚上是休息時間,我會每天打電話給你的。長壽,真對不起。」
他又道歉了一次,我不知為何心裡有點愧疚,但臉上還是笑著。
「傻瓜,就說不用道歉了。好好唸書,這一個月把我給忘了也沒關係,就當你的男朋友是那個審計還是什麼稅法的好了。」
揚洋忍不住笑起來,半晌又凝視著我。
「長壽,你真好。」他說。
我別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想如果揚洋知道我現在腦袋裡在想什麼的話,會把我當場踩死也說不一定。
一個月!一個月耶!世上竟有這樣剛好的事,我的腦海浮現阿晁在電車站對我說的話。
『分手一個月也好……我們就交往一個月,然後你可以再和他復合。』
姑且不論阿晁的話有幾分認真,但我承認從聽見揚洋要離開家的消息起,我的耳朵裡就嗡嗡嗡地響著這句話。本來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對阿晁死心了,可以從此洗心革面,做揚洋最忠誠純潔的情人。
我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對阿晁忘情,至少是差一點點忘情。
但現在揚洋的提議就像把火,轟地一聲把我築起來的道具牆催毀了。我的身體鮮明地湧起各種關於阿晁的記憶,人還站在揚洋面前,我的性器卻已經悄悄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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