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mpo已經快受不了自己的室友了,因為他一直在玩踩地雷。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玩踩地雷?」
  
  「哪一條法律規定我不可以玩踩地雷?」
  
  「一定要法律規定你不可以玩踩地雷你才不會玩踩地雷嗎?」
  
  「就算法律規定我不可以玩踩地雷我還是會玩踩地雷。」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玩踩地雷?」
  
  「因為很好玩啊。」室友說。
  
  Tempo經常不了解室友,明明身高也有一百七十幾,長相平心而論也還挺帥的,雖然沒自己帥就是了,可是卻很宅,整天宅在宿舍裡。
  
  更奇妙的是人家阿宅好歹也會下個動畫來看,要不就是逛Facebook或糟糕島,但室友面對電腦就只會踩地雷,除了踩地雷以外什麼也不做。
  
  「你為什麼不去問李白白他為什麼一天到晚都在折紙飛機?」
  
  「因為李白白本來就很奇怪。折紙飛機已經是他做過最不奇怪的事了。」
  
  「那你幹嘛不去問Aさん他為什麼要在書桌上排肥皂。」
  
  「因為Aさん本來就是變 態,做什麼都不奇怪。」
  
  「那你幹嘛不去問阿裴裴他為什麼要在洗手台上大便?」
  
  「我們宿舍裡有阿裴裴這個人嗎?」
  
  「應該沒有吧?」
  
  「是你問我的耶!」
  
  「那到底是誰每次都在澡間洗手台上大便?」
  
  「聽說是隔壁寢的通樂,也有一說是男二的人故意進來大的。」
  
  「男二超遠的耶,他特地從男二過來脫褲子大便?」
  
  「誰知道,他可能剛好經過這裡想大了就進來大了吧。」
  
  「可是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大在那種地方啊,他站到洗手台上大便嗎?」
  
  「也有可能是坐著。」
  
  「搞不好是蹲著。」室友點到一個地雷,它炸了。
  
  「不,從噴灑的形狀來看應該是站著。我記得法醫課不是有上到,什麼噴痕的。」
  
  「你是指血跡噴濺痕(註一)(就算拉到文章最後也找不到,作者懶得附)?」
  
  「對對對!就是那個,不愧是書卷地雷兄。」
  
  「你說從洗手台上的大便噴濺痕看來,大便的人應該是站著的。」
  
  「對。」
  
  室友在Tempo面前點下最後一格綠色的「1」,大盤全破,出現登登登的音樂。
  
  「為什麼李白白今天看起來這麼沒精神?」室友問。
  
  「你幹嘛轉移話題。」
  
  「你覺得討論我為什麼要一直玩踩地雷比較有意義嗎?」
  
  「我們剛剛不是在討論廁所洗手台上為什麼有大便嗎?」
  
  「你覺得洗手台上的大便比李白白有意義嗎?」
  
  「好吧,」Tempo投降了:「讓我們進入下一個話題,為什麼李白白今天這麼沒精神?」
  
  這時候李白白開門進來,他依舊戴著那副遮住他半張臉的瓶底黑框大眼鏡,連Tempo他們都不看一眼,直接在床上倒下來。
  
  「李白白,你怎麼了?」地雷室友問。
  
  「我猜他失戀了。」Tempo說。
  
  「搞不好是踩地雷踩輸了。」
  
  「踩地雷踩輸了會這麼難過嗎?」Tempo瞪大眼。
  
  「當然會啊,你有沒有玩過99大盤的那個。」
  
  「之前等放榜的時候玩過。」
  
  「你不覺得踩地雷很詐嗎?任憑你推理再久,總是到最後兩顆時得面臨二選一的抉擇,而且是爆是過完全憑運氣,跟理性完全沒有關係。」
  
  「喔喔,我知道那種狀況。」
  
  「簡直就像一本標榜本格推理的小說,你蒐集線索、抽絲剝繭、絞盡腦汁推理到最後,作者告訴你兇手其實是妖怪那樣。」
  
  地雷的嗜好之一是看推理小說,而且是真的會推理的那種。
  
  「會嗎,我倒覺得像戀愛一樣。」Tempo說。
  
  「戀愛,像春天的櫻花一樣稍縱即逝。」地雷詠嘆。
  
  「像漣漪。」
  
  「像霧。」
  
  「像雨。」
  
  「又像風。」
  
  「下一站幸福。 」
  
  「五樓會幸福。」
  
  「敬五樓。 」
  
  Tempo和室友舉起了桌上的礦泉水,互碰了一下再放下。
  
  「感情的事總是這樣,到最後不得不面臨抉擇。 」室友做了總結。
  
  「嗯。」
  
  「選對了破關,選錯了就爆了。」
  
  這時李白白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哭聲,把頭埋進了枕頭裡。
  
  「看來李白白真的是失戀了。」Tempo看了李白白一眼,說。
  
  「你覺得他會不會就是在廁所洗手台上站著大便的人?」地雷忽然語出驚人。
  
  「什麼?!怎麼會這樣!」
  
  「所有的線索都連在一起了。 」
  
  地雷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宿舍裡來回踱步。
  
  「李白白因為失戀,所以心情很不好。」
  
  「嗯。」
  
  「他因為心情太不好,所以就回到宿舍裡,蹺了聲韻學。 」
  
  「聲韻學這禮拜期中考。」
  
  「沒辦法,心情太差了,就算是期中考也得蹺。」
  
  「說的也是。」
  
  「李白白因為失戀太難過又蹺了聲韻學期中考,雙重打擊之下,回到宿舍時已經神智不清了。」
  
  「嗯嗯。」
  
  「所以他信步走進了廁所。」
  
  「為什麼?」
  
  「偵探不用每個細節都解釋,助手也不會每個細節都問。」
  
  「好吧他走進了廁所。」
  
  「這時候他失戀的對象出現了。」
  
  「等一下,為什麼失戀的對象會出現在男廁所?」
  
  「偵探不用每個細節都解釋,助手也不會每個細節都問。」
  
  「好吧他前男友出現在男廁所。」
  
  「他走近李白白,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夜市吃大腸包小腸?」
  
  「為什麼是大腸包小腸?」
  
  「偵探不用每個細節都解釋,助手也……」
  
  「好好,我知道了。好吧他邀李白白去士林夜市吃大腸包小腸。」
  
  「士林夜市有賣大腸包小腸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賣雞排。」Tempo一愣。
  
  「可以請你專心聽我推理嗎?」
  
  「明明就是你問我的不是嗎?」
  
  「總之,他邀李白白去不知道有沒有賣大腸包小腸的士林夜市吃大腸包小腸。」
  
  「嗯。」
  
  「李白白當然不願意。」
  
  「因為李白白不確定那裡有沒有大腸包小腸。」
  
  「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
  
  「原來如此。」Tempo恍然大悟。
  
  「李白白的前男友很不開心,因為他們以前約會時,兩個人總是一起去士林夜市吃大腸包小腸,李白白的前男友吃小腸,李白白就吃大腸。」
  
  「可以這樣吃嗎?大腸包小腸。」
  
  「李白白的前男友吃李白白的小腸,李白白就吃前男友的大腸。」
  
  「所以我問可以這樣吃嗎?」
  
  「Tempo,你沒聽懂。」地雷兄搖頭。
  
  「我沒聽懂什麼?」
  
  「總之,李白白的拒絕讓他前男友很不開心,於是前男友就開始丟肥皂。」
  
  「丟肥皂?為什麼丟肥皂?李白白的前男友又不是Aさん。」
  
  「Tempo,你沒聽懂。」地雷兄再搖頭。
  
  「我沒聽懂什麼?」
  
  「總之李白白的前男友丟了肥皂,李白白撿了肥皂,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發生什麼事?」
  
  室友忽然坐回椅子上,重新開了一輪踩地雷,開始在格子上亂點。
  
  「你不覺得踩地雷是一個很詐的遊戲?」他說。
  
  「你還是沒說明為什麼洗手台上的大便是李白白站著大的。」
  
  「我沒說洗手台上的大便是李白白站著大的。」
  
  「我沒有在洗手台上站著大便。」枕頭裡傳出李白白悶悶的哽咽聲。
  
  「你不覺得踩地雷很詐嗎?不只最後老是要你二選一,就連最開始,也要你膽顫心驚地摸索,你一開始根本無從判斷起,只能盲目地亂踩,有時甚至一開始點下去第一顆就是地雷,還沒開始玩就已經爆了。」室友悠悠地說。
  
  「喔喔,我知道這種狀況。」
  
  「所以真的會很猶豫,有時候。到底要不要點下那第一個方格,點對了可能開啟一大片天,開始這場遊戲,但點錯了就沒救了。 」
  
  「就點啊,反正爆了再開一盤。」
  
  地雷看了Tempo一眼。「Tempo,你沒聽懂。 」
  
  「到底我沒聽懂什麼?」
  
  這時候室友Aさん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塊肥皂,他默默地把它排在桌上一列密密麻麻的肥皂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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