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夢遊仙境(補充資料:有栖川學園學員職稱一覽表(笑))


  話說風光明媚的有栖川學園,為了慶祝創校第一年的校慶,決定要舉辦盛大一點的活動。

  學校裡公認最聰明、最變態的幾位教授,包括湯川教授、火村教授、御手洗校醫聚集在會議室裡不眠不休地擬定了數萬個方案,就在喝掉了幾百杯咖啡、抽完了幾百根菸和吃掉了幾百隻冰淇淋後,三個人終於達成共識。為了紀念他們美好、偉大的學園一歲生日──他們決定要來演一場話劇。

  就像做愛要有床,話劇當然就要有劇本,於是教授們還有碰巧送午餐來的學生們又陷入爭論:

  「話劇的話,首先會先想到的是童話吧?比如白雪公主、灰姑娘之類的。」在學生食堂打工的石岡君首先說。

  「不過最近也很流行演愛情故事啊,比如說是羅蜜歐與茱麗葉,人家最喜歡感人的愛情戲了~~」天下一亞里莎高興地說。

  火村教授把他第一百零一根菸在煙灰缸裡捻熄,若有所思的撫了撫唇:

  「或許可以考慮演個殺人案,例如『暴風雨山莊密……」

  「呀──不可以說那個字!那是禁語!校規上面有寫的!」

  「……秘書殺人事件之類的。這樣如何?」

  御手洗教授捲了捲二度燙了離子燙但還是很捲的頭髮,很不耐煩的說:

  「幹嘛這麼麻煩,國外演話劇不都是用動物嗎?像三隻小豬之類的,演101忠狗你們覺得怎麼樣?」

  「湯川教授你覺得呢?」主任草薙問道。

  「『中子、質子與電子的奇妙冒險』怎麼樣?」

  「……中子、質子和電子是三位女高中生嗎?」



  會議室陷入一陣詭譎的沉默。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們第一次被難倒,直到會議室角落有人小心地舉手:

  「這個……就演『愛麗絲夢遊仙境』可以嗎?』原來講話的是可愛的校草有栖,他今天又被火村教授戴上兩隻黑色絨毛貓耳朵,加上白色荷葉邊圍裙和黑色長尾巴,一直跪坐在火村旁邊的會議桌上。

  「這個主意不錯耶!」

  「對啊,而且人夠多。」

  「就這麼決定吧!而且剛好跟校名相符。」

  有栖的提議獲得廣大迴響。石岡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校慶提案擦掉,寫上「愛麗絲夢遊仙境」幾個大字。

  「那麼我們來決定角色好了。人家想當槌球皇后!」

  「我要當不會動的蘑菇或狗。」

  「你平常就已經很像了。」

  「用選的不公平,用抽籤的好了。」火村教授說。

  身先士卒的是主任草薙,他們決定採用最傳統的樹狀圖法。

  「撲克牌士兵……等等,這是什麼角色?!」

  「……就是故事裡那些紙牌變成的、常常被風吹走、整天趴在地上,連臉都看不到的士兵吧?」

  「紅心皇后也是嗎?」湯川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抽到的角色。

  「不,他是整天踐踏撲克牌士兵的任性皇后。」

  「等一下,這不公平,不公平啊!樹狀圖有問題!我要重選,重選!」

  主任的抗議被駁回,其他人也很快地選了角色,因為夢遊仙境這個腳本的角色很多,因此就算大家都選了,也還是留有很多角色,好在主要角色都有人選。結果大概是這樣子:

  草薙主任──客串所有的紙牌士兵
  湯川教授──槌球紅心皇后
  石岡君──懷錶兔。(御手洗:可以改成懷錶狗嗎?眾人:沒有這種東西!)
  御手洗教授──瘋帽商和睡鼠。(眾人:太合適了!)
  天下一亞里莎──蘑菇上的老毛毛蟲。(亞里莎:人家不要!)
  有栖川有栖──柴郡月亮貓。
  瓜太郎(友情客串)──愛麗絲的愛貓黛娜。

  「咦──有栖你抽到柴郡貓不是愛麗絲啊?」亞里莎還在為自己抽到一條蟲的角色而哭泣。

  「對了,愛麗絲到底是誰抽到?」

  「火村教授,你抽了嗎?」

  「……………………」

  大家看到火村臉色陰沉地站在黑板旁,手壓著黑板微微發抖。有栖從來沒看過火村教授的表情這麼嚴肅,不由自主地往他指尖看去。

  樹狀圖的底端,清楚地寫著「女主角愛麗絲」幾個大字。

  「咦咦咦咦咦咦────!?!?」

  有栖川學園2007年校慶年度話劇,角色,決定!



  ◇◇◇

  有點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故事

第一幕

  場景:綠草如茵的草坪上,某個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的兔子洞旁。
  時間:下午一點二十分三十五秒(為了因應時刻表詭計,計時要清楚)
  登場人物:愛麗絲(火村英生飾)、
       愛麗絲的姊姊(吉敷竹史客串)、
       愛麗斯的愛貓黛娜(瓜太郎飾)、
       來路不明的可疑兔子(石岡和己君飾)、
       旁白(松崎玲王奈小姐贊助)。

  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英格蘭住著一戶人家,爸爸、媽媽都是有教養有禮貌的英國紳士,淑女。姊姊雖然長得醜了點,但卻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家裡的寵物黛娜,也是隻溫馴可愛的貓。這家人在河堤岸上有棟房子,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姊姊吉敷的妹妹,愛麗絲出生的那一日。

  吉敷的姊姊一開始就覺得這妹妹不對勁。首先是名字,全家人都覺得愛麗絲真是個可愛又宜人的名字,但是妹妹就偏偏不領情。

  「我要叫火村。」妹妹鐵青著臉。

  「你怎麼可以不要父母取的名字呢,妹妹?」吉敷嘆氣。

  「不管怎麼樣我就是要叫火村。」妹妹面無表情地說。

  於是全家人拗不過愛麗絲──火村的請求,只好讓他如願以償的改名,雖然私底下還是會偷偷叫他愛麗絲。

  可是火村長大以後,變得越來奇怪。他先是迷上了菸草,每天都叼著一根煙走來走去,英國淑女怎麼可以這樣子呢?媽媽幾乎要昏倒了。然後又去學了拳擊和弓箭,戴著拳套在河邊跑來跑去,每次都把鄰居家的男孩打得滿地找牙,哭著跑回家。

  吉敷姊姊非常非常地擔憂。

  「火村啊,女孩子應該要文靜有禮才對,怎麼可以帶拳套呢?這樣一點都不適合妳啊,親愛的妹妹。」

  「……難道藍色洋裝白色圍裙還有紅色蝴蝶結這種裝扮就適合我嗎?」

  火村臉色不善地說,取出她最愛的駱駝牌香菸慢慢點燃。一想到他的父母哭哭啼啼地非要他穿上這身裝扮,他就覺得渾身不安穩,特別是脖子上的那條領巾!他根本不能呼吸啊!

  除了拳擊和弓箭,小火村還迷上了推理。只要鄰居家有什麼人失蹤了、有什麼東西掉了,火村就會興致勃勃地提著裙擺跑過去,一面抽著菸一面不顧鄰居阻撓到處翻來翻去,然後摸著嘴唇講出一大串讓紳士淑女們聽得一愣一愣的邏輯推論。

  唯一可以讓家人欣慰的是,火村和家裡貓處得非常好。

黛娜一天到晚都黏在火村身邊,而且除了黛娜,火村還到處撿貓,因此家裡充滿著黛娜一號二號三號和四號。


  今天是個風光明媚的好天氣。吉敷姊姊帶著火村,兩人領著黛娜一起到河堤上去野餐,吉敷把書在腿上攤開,換來火村的目光:

  「妳在看什麼?」

  「推理小說。」

  「什麼推理小說?誰的?」

  「島田莊司的北方夕鶴殺人事件。」吉敷姊姊滿足地說。

  「這種小說都是一些現實生活中不可能發生、異想天開的詭計,有什麼好看的?」

  「不重要,主角帥就好。」

  「…………」

  
  看姊姊完全沉迷於推理小說中,無聊的火村在草地上站起身,才發現已經很久沒看到黛娜了。

  「瓜……黛娜…………算了,還是叫瓜太郎就好。瓜,你在那裡?」

  火村把煙在攜帶式煙灰缸裡捻熄,在草叢中尋找愛貓。猛然看到河堤旁橫躺著一個身影,火村大吃一驚,忙提著礙事的裙襬奔了過去。

  「瓜太郎,發生什麼事了!」

  瓜太郎倒在一攤血泊裡。火村臉色乍變,反射地伸手去摸,卻頓了一下,從圍裙裡取出黑色絲絨手套戴上,這才放心地將瓜太郎翻過來,卻發現他的愛貓竟然口吐白沫,頭部流出鮮血,已經完全沒有了氣息。

  「瓜!」火村悲憤地叫道。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拿出粉筆在瓜太郎倒臥的地方劃了道輪闊線,然後拿出小手電筒照著瓜太郎的傷口,

  「指甲沒有磨擦的痕跡,瓜太郎沒有抵抗過。」

  「周圍的草也很整齊,兇手是慢慢走過來的。」

  「口邊有白沫……是先用藥物把瓜太郎迷昏再殺死嗎?」

  「可惡!到底是誰!」火村懊惱地抓了抓亂綁著蝴蝶結的頭髮。

  「對不起……請問一下……」

  「別吵,你沒看到我正在忙嗎?」

火村又從懷中取出菸來點上,手往後隨便揮了揮。

  「對不起,但是我的時間要來不及了,快遲到了!而你擋在兔子洞的入口……」

  「嗯?」

  火村終於抬起頭來,站在他面前的,是隻奇怪的人型大兔子。除了兩隻長長的大耳朵和大大的腳掌外,兔子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穿著英國侍者的荷葉領服,卻在外頭圍著粉紅色的圍裙,右手提著菜藍,左手拿著一個醒目的金色懷錶。右胸上別了個名牌,上面寫著「石岡君」幾個漢字。

  「因為青花魚的特價時間快到了,如果我現在不趕快去超市的話,就買不到青花魚了。買不到青花魚,就沒辦法做青花魚味噌煮,做不了青花魚味噌煮,我就……」

  石岡君一直盯著懷錶看,好像真的很緊急的樣子。

  「今天下午一點二十分三十五秒時,你在那裡?」火村目光銳利起來。

  「咦?一點嗎?我應該是在前往這裡的路上……」

  「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這個,因為時間不夠了,快遲到了!所以我先在八點三十分時搭了特急新幹線,再從新幹線到換搭羽田機場幹線,到了機場又搭上十點十分的班機,十一點抵達這裡又換上倫敦機場巴士,在市區塞了四十分鐘,然後我下車換市內軌道車,坐了兩站,在前一個城鎮換了馬車,最後在一點半時抵達這裡……」

  火村拿出倫敦車站時刻表,仔細的思考了一下。石岡君的話裡很明顯地存在著漏洞,他卻一時想不出來是那裡。

  「對不起,我真的來不及了!要遲到了!」

  未料火村還在仔細思考時,石岡君抱歉地朝他鞠了個躬,提著菜籃子一溜煙地跑了,火村連忙站起身來,抓住石岡君的兔耳,結果沒想到腳下卻忽然一空,竟然整個人頭下腳上掉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

  即使發生這種異變,火村也還是很冷靜。那是一個很深的大洞,石岡君掉得比他還快,已經不見蹤影,大概是體重比較重吧!(湯川:……沒有這回事。)火村把手上的煙抖了抖,抱著雙臂還在思考,

  「沒想到這裡有個洞,難道兇手是從洞裡面爬出來把瓜太郎殺掉的嗎?」

  這個洞非常奇妙,到處都有詭異的東西飄浮。比如說復古式的英國煙斗和褐色格子帽,或是接有擴聲器的電吉他,還有燃燒著詭異光芒的微波爐,印著「搜查一課」字樣的直升機,以及幾個沒洗的咖啡杯。火村卻無心欣賞,一路認真地思考到底。

  「你看著吧……瓜太郎,我一定會用我的推理找出兇手,把他交給警察的!」

  不知何時雙腳緩緩落地的火村,彷彿誓言般慢慢地說。

  出現在火村眼前的,是一扇小小的黃銅門。

  愛麗絲……不,是火村的夢遊推理之旅,要開始了。

  (眾人:這不對吧!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

有點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故事

第二幕

  場景:森林的岔路口。
  時間:因為沒有時刻表詭計了,所以時間也不重要了。
  登場人物:堅持自己叫火村的愛麗絲(火村英生飾)、
       柴郡月亮貓(有栖川有栖飾)、
       旁白(仍然是松崎玲王奈)。

  不出火村所料,他一來到洞底就遇上了難題。

  他瞪著眼前陌生的黃銅色門,門太小了,而他的身體太大了。這個門很像他家的貓洞,想起那個用時刻表詭計騙他的兔子(石岡君:我沒有啊!(淚))一定鑽過了小門逃之夭夭,火村就決定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通過。

  他左顧右盼了一下,發現門旁邊的桌上放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即溶咖啡,上頭寫著「喝我!」,一樣是爆米花,紙盒上印著「吃我!」。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火村叼起煙,認真地看著紙條上的內容:

  想變小嗎?以下只有一個敘述為真:

  一,喝左邊的即溶咖啡能使你變大。
  二,吃右邊的爆米花會使你死亡。
  三,如果你吃了爆米花又喝了即溶咖啡,你會變小。
  四,如果你喝了即溶咖啡又吃了爆米花,你只有胸部會變大。
  五,如果不吃爆米花也不喝即溶咖啡,你會變成御手洗潔。

  火村皺起了眉頭。這應該是個邏輯推理遊戲,想想看,如果第一個敘述是真的,那麼吃爆米花就應該不會死,但如果第二個敘述是真的呢?那他就應該只喝即溶咖啡,但又不能確定他會變小,但是如果照第三個敘述做,第二個敘述又是真的,他可是會死的啊,但如果第四個敘述才是真的……等等,第五個敘述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了半天,火村忽然發現紙條後面還有字,他疑惑地把他翻了過來。結果發現上面寫著:

  『認真你就輸了。』

  『相信喝了即溶咖啡或吃了爆米花就會變小的人是笨蛋。』


  「這是什麼東西啊──!!」

  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智慧被人侮辱,他肯定這裡的人一定很討厭偵探。火村把紙揉成一團丟掉,賭氣把即溶咖啡和爆米花全部解決掉,卻發現周圍的景物慢慢變了,原來不知何時黃銅門已經變大到跟自己一樣的大小,可以開門走過去了。

  「……真是個缺乏邏輯的世界。」

  重新點上一根煙,火村走出門來。眼前是一座幽深的森林,月光灑在石子小路上,火村卻發現有兩條岔路,看起來都通到森林深處。有個牌子上寫著:「以下只有一個敘述為非:一,右邊的路比左邊的路更難走。二,左邊的路比右……」但是火村已經完全不想理會了。

  正想隨便選一邊走,頭頂突然傳出一聲輕微的「喵」聲。火村敏感地抬起頭來,卻沒有見到人影,他於是又低頭看路,頭頂又是「喵」的一聲,這回換到左邊,火村忙瞥過頭,但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這回火村學聰明了。他安靜地捻熄香菸,然後轉過身去走了兩步,這才霍然回過頭來往前一撲。

  「抓到了!」

  「嗚喵啊──!」

  觸手軟綿綿的,火村一手抓著對方不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原來那是隻人形的小貓,戴著白色的貓耳朵,穿著蕾絲花邊綴成的洋裝,手上還戴著有肉掌的毛手套,正一臉無辜淚眼汪汪地從他懷裡抬起頭看他。火村注意到他甩動的貓尾巴。

  「你是什麼人?」一遇到貓火村就心軟了,語氣也放輕許多。

  「喵。」人形貓說。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喵。」

  「……你不會說人話嗎?」

  「我會。」小貓忽然微笑著說。

  「那你幹嘛不一開始就講!」火村爆出青筋。

  「喵嗚!你好兇……」

  小貓嗚咽一聲,開始掉起眼淚。火村「唔」了一聲,焦慮地咬了咬嘴上的煙,然後嘆了口氣,用他生平能使用最溫柔的語調重新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

  「有栖。」小貓依然抽抽答答地哭。

  「嗯?」那不是跟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同名嗎?

  「不是,是有栖,不是愛麗絲,火村你是大笨蛋。」

  「原來是有栖啊……等一下,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火村一驚。

  「我知道啊,我就是特別在這裡等你的呀。」

  小貓有栖乖巧地跪坐在地上,包著肉掌的手放在兩膝間,一手還抬起來擦乾淚水,頭上的貓耳朵隨著他這動作擺動著,尾巴則一直在火村周圍蹭來蹭去。

  火村抽菸抽個不停,表情依舊很冷靜,卻沒辦法把目光從有栖身上移開,

  「我在找一隻用時刻表詭計殺死我家瓜太郎的兔子,你知道他在那裡嗎?」

  「不知道。」有栖微笑。

  「你知道往左還是往右才能走出這森林嗎?」

  「不知道。」有栖微笑。

  「那你到底特地等我要做什麼啦!」

  「嗚喵……又變兇了……」有栖哭泣。

  「對、對不起。我是說……那個,有栖,你知道任何關於這兩條路、這個森林、這個世界……還是關於你自己的任何線索嗎?」

  「那要看你想去那裡啊,火村。」

  有栖笑瞇瞇地說。火村死命咬緊香菸幫助冷靜,

  「往右走呢?會通到那裡?」

  「右邊嘛,好像住著一個怪人,有時是占星師、有時又是腦科醫師、有時又變成語言學家或私家偵探。不過他現在說自己是賣帽子的,是個帽商。」

  「左邊呢?」

  「左邊住著三月兔,但他去年三月在密室裡被謀殺了。」

  又是謀殺……而且還是密室。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啊?火村在心底一嘆。

  「我去那一邊比較好?」

  「嗯……聽說帽商是個瘋子,而且很喜歡狗和紅茶,但好像並不怎麼喜歡貓。」有栖搖著尾巴。

  「唔?」火村眼神銳利起來,他很快地站起身來。「謝謝你有栖,我決定要去會一會那個帽商。」他想了一想,又叫住已經跳上樹頭的有栖,

  「有栖,我還能在那裡見到你嗎?」

  有栖想了一下。「你會玩磁力槌球嗎,火村?」

  「磁力槌球?」

  「嗯,就是經過精密的物理計算,在充滿磁力的球場裡,將球正確地吸引到人工黑洞裡的遊戲。好像還和流體力學有點關係」

  「…………聽起來就是很難的樣子。」

  「是住在十三皇宮裡的湯川紅心女王發明的遊戲喔,他本來是皇后,但是因為國王去孤島渡假時被撲克牌附會殺人案牽連,被當作紅心K謀殺了,所以湯川陛下就變成女王了。」有栖說,

  「你要去湯川陛下那裡嗎?」

  「你會去嗎?」火村望著有栖。

  「嗯,你會在那裡看到我喔!」小貓快樂地點點頭,

  「那我要回去寫稿了,晚安囉,火村。」

  有栖笑著對火村揮了揮手,然後在月光下輕輕地消失了。


  「有栖嗎……」

  看著通往右邊森林的道路,火村若有所思地撫了撫唇,然後再次提起惱人的裙襬,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或許為瓜太郎報仇之後,有新的寵物也很不錯。



   ◇◇◇

有點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故事

第三幕

  場景:馬車道瘋帽商的住宅。
  時間:永遠的下午六點。
  登場人物:自稱火村的愛麗絲(火村英生飾)、
       有睡鼠人格的瘋帽商(御手洗潔飾)、
       被當成三月兔的兔子(石岡和己飾)、
       旁白(還是松崎玲王奈)。

  一走近帽商的屋子,火村就感覺到不對勁。

  屋內傳來怪異的聲音,先是奇怪的狗叫聲,然後又攙雜有杯盤碎裂聲、神秘部族的歌聲、還有不知從那裡傳來的歌劇清唱。

  羊腸小路上立了個牌子,上面寫著「馬車道」三個大字。火村不禁有點遲疑,但為了把謀殺瓜太郎的兇手繩之以法,火村不能放過任何一條線索,他還是開門走了進去。

  室內好像正在開茶會,因為桌上擺滿了杯杯盤盤,但卻沒半個人在桌邊。除了中間的長桌子,到處都放滿了沙發,火村猜想帽商一定很喜歡沙發,他從來沒看過那個屋子有這麼多沙發。

  「是誰……?」

  有個模糊的聲音從沙發上傳來,火村想那大概就是帽商了,

  「是來應徵我的僕人嗎?」

  「不……我來是想問你……」

  「太好了!終於有人來應徵了!歡迎,歡迎,請坐,要喝咖啡呢?還是你喜歡紅茶呢?我想你喜歡咖啡吧?那就來杯咖啡好了!」

  「我現在比較想喝點紅茶……」

  「不!你喜歡的是咖啡,我知道的。請坐,請坐好,隨便選一張沙發都可以,太好了,躺著或坐著也無所謂,對了,我得找咖啡壺……咖啡壺……啊有了!順便問一下,你是九月十九日早上十點出生的吧?」

  帽商拿著咖啡壺轉過身子,很認真地盯著火村的眼睛。

  從進屋到現在,火村終於有時間好好看清楚這位傳說中的怪人。首先印象最深刻的是頭髮──好神奇的捲毛啊!因為帽商帶著一頂很大的禮帽,但捲毛竟然捲到禮帽都壓不住,像是亂長的藤蔓般蓋住了帽商的額頭。

  但除此之外,帽商倒還長得人模人樣,只是氣色很差,好像從來沒睡飽過,兩隻眼充滿黑眼圈,臉頰上還有睡痕。

  「請問你就是……」

  「名字只是紀號──!」

  突如其來的尖聲讓一向冷靜的火村也慌了手腳,手上的煙轉了一圈又接住。帽商激動地跳到一張沙發上,拿著咖啡壺揮來揮去:

  「真是的,為什麼每個人來應徵的人都想問我的名字?名字又不能代表人,而且人又不止有一個名字,比如我今天早上心情好,編了個名字,中午憂鬱起來,又換了新名字,晚上想睡了記不起來中午換的名字,可能又叫別的名字了。每個人不都是這樣嗎?就是為了名字我才總是辦不成茶會,因為他們說邀請函上要寫名字!」

  「我沒有要問你的名字……」

  火村吸了口菸幫助冷靜,不過他不想知道也不行,因為他發現帽商胸口別了個名牌,這世界的人好像都有別名牌的習慣,上面寫著「御手洗」。但現在還是不要叫他的名字以免進一步刺激嫌犯比較好,火村想。

  「呼,我都忘了你要喝咖啡了,請等一下,你看,我們為了名字浪費多少時間。請坐,請隨便坐,我得找鹽……鹽放到那裡去了?真是的,喝咖啡為什麼要加鹽呢?」

  御手洗帽商又開始跳上跳下的找起鹽來。火村已經放棄跟他溝通了,何況照現場的情況看來,謀殺瓜太郎的人應該是個謹慎的人,大概不會是這個瘋子吧?

  「找到了!看,先生,鹽在這裡!太好了,我們有咖啡了,請喝,請喝,不要客氣,請端起來喝,小心燙!三月兔,太好了你來了!我也泡了你的分,真糟,已經六點了,茶會要開始了,三月兔,快進來。」

  火村才剛端起那杯顏色詭異的咖啡(加了鹽的咖啡會是什麼味道?),就看到御手洗對著門口大聲招呼,可是三月兔按照有栖的說法,不是應該在密室裡被謀殺了嗎?

  火村從沙發上轉過頭,一照面就大吃一驚,原來站在門口的,竟是河堤旁的那隻懷錶菜籃兔子!

  「是你!」

  火村從沙發上跳起來,想把兔子抓住。那知道御手洗的動作卻比他快一步,搶先越過沙發抓住石岡君的手臂,把他拖到長桌旁邊,替不知所措的他拉開椅子:

  「請坐,三月兔,那邊那位小姐也請過來,記得帶上你們的咖啡。」把火村也拖過來桌邊坐好,御手洗一本正經地用湯匙敲了敲餐鐘,然後輕咳了聲,

  「搜查會議開始,請肅靜。」

  ……慢著,剛剛不是說茶會嗎?

  「對不起,我趕時間,超市的味噌塊八片一百二十塊的特價快要結束了,如果我不快點趕去就買不到味噌塊,如果買不到味噌塊……」

  石岡君顯得很緊張,臉色蒼白地一直想起身。御手洗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

  「時間是不重要的,三月兔,一直注意時間是愚昧的表現!每天帶著懷錶能使你的人生變得更有價值嗎?就算你把你的人生做成時刻表,一格一格地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五歲學畫畫、七歲上小學、十二歲上國中、二十七歲被車撞、二十九歲和怪人同居……又有什麼用呢?三月兔,那並不能使你手中這杯咖啡變得更好喝啊!」

  「我不是三月兔,我是石岡……」

  「是,你是,我說你是你就是。你是三月出生的吧?」

  「不,是十月……」

  「那裡,你一定是三月出生,而且是三月二十日下午一點半出生的。好了,現在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還有人對自己是誰搞不清楚的,請舉手?有沒有,有沒有?很好,都沒有,那邊那位小姐……」

  「火村,請叫我先生。」火村臉色冷淡。

  「緋村小姐,咖啡好喝嗎?(火村搖頭)啊,我就知道鹽放久了會讓咖啡變難喝,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石岡君好像有點認命了,抬起頭來問。

  「開始什麼?三月兔你怎麼會這麼問?開始什麼,當然是開始……對啊,開始什麼呢?三月兔你的問題真不錯,這是個嚴肅的議題,火鎮小姐,三月兔先生,我們今天就來討論開始做什麼事情好了。」御手洗高興地搓著雙手。

  「等一下……我只有幾句話想問對面的那隻兔子。」

火村決定不要再和這兩個瘋子夾纏下去,因為他的太陽穴已經開始在痛了。未料聽到這句話的御手洗又興奮起來,他跳到另一個沙發上,

  「真是個好提議,水村小姐!三月兔,這位小姐提議來場推理問答,我覺得很好,你覺得怎麼樣?」

  「我沒有說我要……」

  「那就由我先開始好了:假設現在有三個無聊的瘋子,他們買了三頂黑色帽子和兩頂紅色帽子,各自挑了一頂戴到頭上,但他們彼此都不知道自己戴了什麼帽子。第一個瘋子看了其他兩個瘋子的帽子說:我不知道自己戴得是什麼顏色,第二個瘋子聽了第一個瘋子的回答,看了看另一個瘋子戴得顏色,也搖頭說不知道,第三個瘋子聽完後卻說,『我知道我帽子的顏色了。』,請問第三個瘋子戴著什麼顏色的帽子?」

  火村愣了一下,他本來不想理御手洗,但帽商的謎題倒還有條有理,不是無理取鬧。火村於是想了一下,然後說,

  「是黑色吧?」

  「嗯?」

  「因為總共只有兩點紅色帽子,如果其他兩個瘋子都戴紅色,一號瘋子很快就能判斷他自己戴黑色。所以可以推斷二號和三號不是戴著一紅一黑,就是兩頂都是黑的,但二號看了三號的帽子,也說自己不知道,如果三號戴著紅帽子,那二號想必能立即判斷他戴著黑帽子,所以三號肯定是戴著黑帽子了。」火村俐落地說道。

  「錯!」

  沒想到御手洗卻這樣說,還搖了搖手指。火村皺起眉頭,忍不住問:

  「那裡錯?」

  「因為我就是第三號瘋子,我戴的帽子可是綠色的!」御手洗得意地拔下帽子。

  火村抗議。「等下,這太……」

  「瘋子說的話能信嗎?瘋子說不知道顏色就真的是不知道嗎?瘋子說知道就一定是知道嗎?明明就跟你說他們是瘋子了,你還照著他們說的話推理,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像這種沉迷於邏輯卻昧於現實的判斷,又怎麼能接近真相呢?」

  ……糟了,他竟然開始覺得帽商的話有道理了。

  「可是畢竟這是謎題,如果每個謎題都要顧慮現實,比如雞兔同籠要考慮雞和兔子在同一個籠子裡會不會打架之類的,不就永遠也沒有解答……」

  火村講到一半就停了,因為御手洗手還舉在半空中,人卻倒在桌上睡著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聽著御手洗的鼾聲,火村覺得自己理智線快斷裂了。

  「啊,我有聽說,瘋帽商如果遇到他不想討論的議題,或是別人講了他不想聽的話,他就會變成睡鼠睡著。」石岡君說。

  「………………」好方便的雙重人格。

  石岡君又看了手上的懷錶。「糟了,我真的得走了,快遲到了!再不去超市的話,不管是青花魚還是味噌塊都會被搶空了,如果買不到青花魚或味噌塊就會……」

  「……會怎樣?」

  火村吃了一驚,原來御手洗不知何時又醒了過來,捲毛下的眼睛盯著驚慌的石岡君,這個怪人睡著也快醒來也快:

  「就沒辦法煮青花魚味噌煮啊……」石岡君攤手。

  「沒辦法煮青花魚味噌煮又會怎樣?」御手洗又問。

  「沒辦法煮青花魚味噌煮就會…………咦……這個……嗯……會怎麼樣呢……?」石岡君的表情茫然起來。

  「三月兔,你明白了吧,你被操控了!本來就沒有任何人要你煮青花魚味噌煮,更沒有人要你去超市買青花魚,也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在特價的時候買,這都是你自己在腦海裡製造的記憶,為了這個記憶,你整天拿著懷錶跑來跑去,跳來跳去,就為了煮一樣沒有人要你煮的東西。」

  「怎麼會……」石岡君好像被說服了,懷錶和菜籃咚地一聲落到地上。

  御手洗重新把綠色大禮帽戴上,走到石岡君旁邊拍拍他的肩,溫柔地說:

  「不要緊,現在醒過來,也還來得及。丟掉你的懷錶,不要再被它束縛了。」

  「那我現在……到底應該做些什麼?」石岡君求助地看著御手洗。

  「嗯,我想想,就泡杯咖啡怎麼樣?這次不要再加鹽了,那鹽不好。」

  「御手洗先生,真的很謝謝你!是你救了我,你就像魔術師一樣,把我從長久的夢靨中拯救出來了,我該做什麼才能報答你呢?」石岡兔子淚眼汪汪。

  「這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剛好在你身邊而已。」

  火村面無表情地旁觀這一幕。等一下,一個瘋子說服了一隻兔子不再到超市買青花魚……他應該要很感動才對嗎?還有這個劇本這樣是在抄襲吧?

  石岡君好像決定要留下來當御手洗的僕人,而御手洗很高興地說今天晚上想吃青花魚味噌煮配咖啡,於是石岡君急急忙忙地提著菜藍往超市去了。由於火村現在肯定石岡君絕對不會是謀殺瓜太郎的兇手,所以也沒有追上去。想起那個時刻表詭計,就像御手洗說的,他怎麼能相信一個記憶錯亂的人描述的時間呢?

  「這下子,線索又斷了……」

  懊惱地重新點燃一根駱駝牌香菸,火村緩緩步出帽商的家,石岡君正交待御手洗咖啡的正確煮法,顯然已經沒人記得他的存在。火村發現馬車道後面還有條小路,於是只得信步往前走去。

  那是條挺美麗的石子小路,兩旁種滿了半人高的花,好像是座花園。自從掉進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後,火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正常的景色,他小心地提起裙襬,排開滿叢的花,往月亮的方向走去。忽然碰到一道陰影,火村不由得停下腳步抬頭看。

  橫在火村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蘑菇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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