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先生,你為什麼騎在魔王先生的身上呢?」

  孩童拿著花圈,望著眼前英俊貌美的勇者。

  眼前的勇者高大挺拔、俊美無儔,是萊特魔法王國所有少女的夢中情人。

  勇者在三個月前,討伐了可惡的魔王。魔王在半年前從魔界降臨人間,派遣手下在魔法王國燒殺擄掠,塗炭生靈無數,人神共憤。

  而勇者舉劍起義,帶領萊特王國的人民,奮勇對抗殘虐的魔王,又得到包括精靈、矮人、妖精等各個種族夥伴的鼎力相助,終於在最後攻克了魔王的城池,並將可惡的魔王打敗,還俘虜了魔王。

  而現在,為了慶祝勇者擊敗魔王,魔法王國為勇者舉辦了慶功遊行。

  淪為階下囚的魔王被五花大綁,銬在花車中間的鐵床上。他的四肢都被皮套束縛住,嘴上堵著口鉗,這些刑具上都附有限制他魔力的咒文,讓魔王動彈不得,只能無奈接受圍觀萊特人民的唾罵。

  但令孩童感到困惑的是,傳聞魔王有三頭六臂、面目猙獰,會姦淫婦女、還會吃人。

  但他看著仰躺在鐵床上的男人,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樣。男人有著白裡透紅的肌膚,像東方人一樣的黑髮,黑髮沒有束起,披垂在肩膀上。為了怕魔王弄鬼,勇者和夥伴們沒有讓他穿上衣服,所以魔王是全身赤裸的。

  魔王的身材非常好,臉也非常英俊,五官細緻,由於長時間咬著口鉗,口水都流了一身,眼角泛著紅色,看上去快哭出來一樣。即使是小孩,看著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都不禁心生憐憫,覺得魔王好口憐。

  但偉大的勇者顯然不這麼想,他像騎馬一樣,面向著魔王的臉,騎在魔王的跨下。

  魔王的下體當然也是赤裸的,他貴為魔王,該有的東西也沒讓人失望。

  孩童看見魔王巨大的男性性徵的末端,套著像是戒指一樣的東西,戒指完全環住魔王的尺寸,上面也有咒文。

  孩童聽爸媽說過,魔族人的魔力出口,就在他們的性徵上。男性的話,當然就是那話兒,如果那地方被人用咒文封住,即使是魔王,也無法再使用魔法,當然就沒辦法再反抗勇者。

  聽見孩童的問題,勇者緩緩直起身,從魔王的身上站了起來。

  在孩童過來之前,勇者其實一直在摸魔王的雞雞,魔王被他摸到喘息連連,腰都發著抖。

  孩童有看到,但他不知道該不該打擾勇者。因為爸媽說,勇者現在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人,勇者所做的事都是對的。

  所以就算勇者大人摸魔王大人的雞雞、就算勇者騎在魔王身上,也沒什麼好質疑的。

  果然勇者走到他面前,用剛摸過魔王雞雞的手摸了他的頭,滿臉溫柔。

  「乖,小朋友,等你長大後就會知道了。」

  「——魔王,天生就是要來給勇者騎的。」

  ☆

  「……這是什麼小說?」

  李以瑞把手上寫著《勇者,你為什麼騎在魔王身上•特裝版》的小說一丟,滿臉崩潰地躺倒在泡茶間的沙發上。

  「你不知道嗎?現在超級紅耶,他是系列作,現在一共出了三集。」

  茶水間外走進一名女警,她從飲水機倒了杯茶,走到沙發旁,拾起其中一本小說。

  「分別第一集《勇者,你為什麼騎在魔王身上》,還有續集《勇者,你為什麼蹲在魔王跨下》、《勇者,你為什麼趴在魔王背上》,而現在快出版的是第四集,《勇者,你為什麼咬在魔王唇上》。」

  「不……我的意思是,勇者是男性、魔王也是男性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但是裡面卻寫說勇者對魔王……這都寫的什麼跟什麼啊,燄燄?」

  李以瑞難以形諸於口,燄燄卻睜大了眼睛。

  「難道你不知道BL嗎?」

  「那是什麼?公車路線編號嗎?」李以瑞問。

  燄燄還沒回答,就看到一名中年刑警從茶水間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三個杯子。

  「BL,是Boys Love的縮寫,指的是一種文創類別,就是兩個男人的愛情故事啦!大概十幾二十年前從網路上興起,最開始只有小說、漫畫,最近連真人BL劇、BL電影都不少。」

  「喔喔,不愧是宋叔,連這個都知道!」

  「略懂而已。」

  宋叔謙虛地笑著,他把手裡的杯子分到李以瑞手裡。

  「百香葡萄柚綠茶半糖少冰加椰果。」宋叔說。

  李以瑞他們隸屬的海灣分局,地近海邊,以面積而言是R城各分局裡最大的、幅員也是最廣的。

  因為轄區內同時涵蓋了傍海山坡上的高級住宅區,還有號稱R城罪惡淵藪的東部城區,所以案件量往往大到每年都在喊缺人的程度。

  時值午候最忙的時間,同仁幾乎都出勤去了,連泡茶間都沒人。李以瑞和宋叔他們的辦公桌在同一區,整個分局就只有他們這裡有人聲。

  李以瑞用吸管喝了一口飲料,說:「等等,所以這個作家,就是寫你們說的那個……那個BL的嗎?專寫兩個男人談戀愛?」

  「也不是只有談戀愛,所謂BL,文創業界發展到現在也只是一種類別,通常就是主角是男的、會在作品裡喜歡上另一個男的,除此之外也描寫職場生活的、商戰題材、運動競技,也有穿越啦、宮廷劇、偵探故事、奇幻故事、靈異故事,修仙除妖什麼的都有,題材很豐富。」

  宋叔提到「靈異故事」時,李以瑞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顯然是想到日前發生的那些事。

  「其實這部《勇者,你為什麼騎在魔王身上》看似胡鬧,但其實人物設定的滿用心的。勇者其實一直深愛著魔王,但迫於國王的壓力,所以只能虛以委蛇討伐魔王、逮捕魔王。」

  宋叔說著。

  「文章最開始勇者其實是想協助魔王逃跑,所以才假意摸他雞雞,想要解除魔王雞雞上的魔力封印環。」

  「宋叔你研究得好深入……」燄燄感嘆。

  「哪裡,略懂而已。」宋叔謙虛地說。

  「所以是這本書的作者接到恐嚇信嗎?作者是男性還是女性啊?話說為什麼這種案件也要我來辦啊?我明明就是重案組的。」

  李以瑞鬱悶地說。

  「好像上次公車那個事件,副局長覺得局裡還是得有個專門處理那種事件的人,所以有打算成立一個小組,只是成員有誰、什麼時候開始活動,副座還在跟局長研議就是了。」燄燄說。

  提起公車事件,李以瑞臉色就一沉。

  就在上個月初,海灣分局轄區內發生一起重大強盜事件。有人劫持了行駛中的公車,逼迫公車上的人交出財物,在公車行駛狀態下跳車逃之夭夭。

  而且一個月內連續發生了三起,好死不死都在他們轄區。

  那個事件最大的特色,就是歹徒持槍上車後,竟喝令要全車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自行脫光衣服。而且歹徒還現場將那些衣物銷毀,行逕匪夷所思。

  這也是為什麼歹徒在光天化日下搶完東西後,全車包含司機在內,沒人敢追過去的原因之一,畢竟沒人想冒險在東區街頭裸奔。

  雖然那事件好像最後順利解決了,但讓李以瑞心頭留下陰影的,倒非事件本身,而是某個出現在事件中的人。

  「什麼叫專門處理『那種事件』?」李以瑞問。

  「就是……你知道的嘛!副座說局長其實很怕鬼,還說宋叔對超自然案件比較有經驗,所以才想讓宋叔成立一個Team,專門處理這類無法解釋的、包括但不限於靈異案件。」

  「成員有誰……?」李以瑞發著抖問。

  「副座的意思是,由我挑幾個可靠的成員,那些成員還是設籍在原本的組,例如像以瑞你原本在重案、就繼續辦重案,我也仍然是內勤,燄燄原本是交通隊,就繼續辦交通隊的業務,只是當事件發生時,再以專案方式出勤。」

  「呃,交通隊就算了,內勤連偵查隊都不是,也可以辦案嗎?」李以瑞傻眼。

  「反正我只是像神主牌一樣的存在,而且這類型的案件,有時候也不被當成真正的案子,你就當作是報績效的專案就好了。」

  宋叔拍了拍李以瑞的肩。

  「等等,我、我已經確定在名單裡了嗎?」李以瑞滿臉驚恐。

  「那是當然的啊,那個全裸公車搶案,以瑞你是最大功臣吧!要不是你跟小段,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宋叔笑著說,把手裡的葡萄柚綠茶一口飲盡。

  李以瑞問:「那段於淵呢?他也在這個小組裡頭?」

  「小段嘛,他太優秀了。副座不太想讓他操心別的事,說這樣他就沒辦法專心在重案組的案件上,沒有小段會有點困擾。所以副座的意思,暫時讓他以機動的方式協助這個小組。」

  「就是說沒有我也不要緊的意思嗎……」

  李以瑞默默地心酸了一下。雖然心裡明白他和好同事的差距,但被這樣赤裸裸的曬出來,還是有點傷人。

  「反正以瑞在小組裡,差不多就等於小段也在小組裡了,有沒有讓他進來編制都沒差。」宋叔笑著說。

  「說的也是。」燄燄贊同。

  「?」

  李以瑞剛要說些什麼,就看到有個高大的身影進了辦公室,那是個身材修長、臉容英俊,但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年紀和李以瑞差不多的男性。

  「喔喔,說人人到,小段,我們剛好在聊你還有新小組的事情。」

  男人朝宋叔點了個頭,便逕直走向李以瑞,把一份文件擱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

  「我查了。」他簡短地說。

  「喔喔,是上次公車事件的那個人嗎?謝啦,我本來還想說要放棄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李以瑞興奮地拿過桌上的文件。

  燄燄在一旁感嘆:「為何李以瑞總是能和小段溝通啊……」

  全裸公車事件發生時,李以瑞在車上遇到一個男人,就是那個人,讓李以瑞四年的警職人生,出現前所未有的衝擊。

  事後他一直想追查那個神秘男子,但無論是利用警方內建的資料庫,還是詢問當時同在公車上的民眾,都無法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好好一個人,竟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到處都不留痕跡。

  「……公車的監視錄影畫面,沒有拍到那個人嗎?」

  李以瑞看著資料驚訝地問。段於淵做事認真,一但咬死了案件,非追查到山窮水盡、至死方休不可。

  雖然李以瑞不想承認,但好幾次海灣遇到難以突破的案件,都是靠段於淵的細膩,加上他們那號稱二十一世紀莫里亞堤的副座,才能水落石頭。

  段於淵都追查不到的人,李以瑞實在難以想像。

  「但是……但是不可能啊!我還有跟他說到話、還親眼看著他……看著他脫光光……」

  李以瑞有些結巴,回想當時的情景,他連自己的記憶都開始質疑了。

  「會不會是平常慾求不滿,做春夢了?」宋叔笑著問。

  「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在公車上做春夢好嗎?而且我要做春夢,也不會幻想一個男的,至少也要是什麼大胸美女吧?」

  李以瑞沒好氣地說,段於淵在一旁望了他一眼,忽然開口。

  「還會痛嗎?」他問李以瑞。

  「喔,還好,這個月都沒怎麼發作,說來也滿神奇的,好像從全裸公車那時候就不怎麼痛了。」

  李以瑞用右手撫了下後背。段於淵走到他身後,伸手觸碰他後頸的襯衫衣領,把領口往下一拉,露出李以瑞半片背脊來。

  背脊上,從脊樑骨的地方,顯眼地刻著一道墨痕,像是刺青一樣,但顏色頗淡。

  形狀看上去像文字,但字跡潦草,看不出來寫些什麼。文字從脊骨頂端,一路延伸到臀部上方,就像是道符文一樣,深深嵌在李以瑞背脊上。

  段於淵用姆指壓著那行文字頂端,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鬆開。

  「嗯,好多了。」

  他收了手。抬頭看燄燄和宋叔都用異樣的目光望著他,看見他抬頭,才紛紛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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