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宮和也盯著放在樂屋茶几下方的那條圍巾。

圍巾是灰底白紋,掉在那裡很久了,從早上拍攝開始就一直放在那裡。

由於不是最早到休息室內,拍攝時間也有錯開,所以他無法判定是誰掉的。

按照常理只需把他從茶几底下撿起來,交給附近的STAFF就好,但二宮和也的內心卻莫名有種預感。

他覺得那條圍巾有點熟悉。


無法確定是不是那個人的,上次去那個人家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雖然藉機稍微看了一下他的衣架,但也無法確認所有的飾品。

因為到了工作場合幾乎都是衣裝,因此記憶力強大如他,也不太記得那個人最近有沒有戴這條圍巾。

看了一下攝影棚方向,那個人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確認的方式只有一個。

二宮和也左右張望,確認樂屋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挪動屁股,往茶几的方向靠近。


只是想要確認而已。

但是要怎麼確認呢?他的思緒飛快轉動著。

撿起來,看看上面有沒有寫名字?

別傻了,圍巾上怎麼可能會有名字。

既然如此還是別撿了吧,給人看見了多丟臉...這麼想著的途中二宮和也發現自己卻伸出了手,指尖距離那條看起來很溫暖柔和的圍巾只有一公分。


正他的指尖將要觸及拿條圍巾的瞬間,樂屋的門忽然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

「咦?ニノ你在啊?」

是自家末子。

二宮和也立即把手收了回來,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地蜷縮回沙發上。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末子貼心地詢問他。

「沒事。」


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去瞄掉在茶几下的東西,打開手機裝作沉迷於遊戲軟體的樣子。


弟弟沒有在待得太久,好像有工作人員要和他商量事情,他很快又離開了樂屋。

樂屋裡又只剩下二宮和也一個人。

他的視線從螢幕上的轉珠挪開。

不由自主地望向茶几下的那條圍巾。

不,還是算了吧。這裡人來人往的。

他把視線挪回螢幕上,想專心過關,但不知為何心不在焉。那條圍巾就像是伊甸園的某種水果般,散發著令人在意的氣息。


二宮和也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想壓抑住胸口的騷動。

果然還是有點在意。

他把視線再次投向那條依然安穩待在茶几下的圍巾。

只是想要確認是誰的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有可能只是某個工作人員掉的,也有可能根本是之前借用這個樂屋的其他藝人掉的。

撿起來,確認是誰的,無法確認的話就交給失物招領,或是放回去。


嗯,就這麼辦。


他放下手機,再次挪向茶几的位置。

他想了一下,走到休息室門口,把門鎖上,又爬回茶几旁的沙發。

二宮和也的指尖觸及那條圍巾。

他無法掩飾內心瞬時的悸動,明顯感覺自己心跳加速。

還好有事先把門上鎖。

他把那條圍巾拾了起來。


他用手翻了下那條圍巾,果然上面並沒有寫名字。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又不是小學生,誰會在所有物上寫自己的名字。

他用手觸摸圍巾的襯裡,很柔軟,不像是新品,很明顯有人使用過的痕跡。

感覺被圍在某個人的脖子上好一陣子。
二宮和也再次慎重地看了一圈樂屋,確認室內並沒有人。

他捏著圍巾,在腦子開始思考之前把臉湊了上去。

    
針織的布料觸及鼻尖,開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

但隨著時間增長,他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不像櫻井翔身上那種明顯的香水味,也不像洗髮精或是沐浴乳那種人工化學香精。

是體味。

意識到這一點的二宮和也發覺他的耳根發燙,他不得不略微移開他挺拔的鼻子,讓腦袋和臉蛋透透氣。

體味,而且是男性的,有點像演唱會中途,他們舞台後方休息室的氣味。帶著汗水的那種。


他怔怔地握著那條圍巾,意識到自己正在做著多麼違常的事情。

他應該立即扔掉那條圍巾,把它放回茶几下方。

或許待會進來的不只是松本潤,還會有圍巾的主人。

這麼想著的二宮和也實際上卻並未鬆手,他扯著那條圍巾脫毛的邊縫,翻到內裡。

再一下就好,或許外面和裡面味道不太一樣。


二宮和也把鼻尖湊了上去。

汗水、體香、皮膚氣味、夾雜在織料中斷髮的香氣……還有或許是在某人家衣櫃放了一陣子,木頭櫃子除臭的味道。

在他查覺之前,他已經幾乎把圍巾包著臉,把整張好看的臉埋進圍巾包裹中。
果然是那個人的吧,二宮和也朦朧的意識中這麼想著。

好想再多親近一點。

他本來沒打算這麼做。但這種事情就像生物本能一樣,在他的理智來得及阻止自己前,他已經張開嘴,用牙尖咬住了圍巾的布料。

鼻子的嗅覺和唇齒的味覺果然是不同的,更加直白,布料上微帶酸澀的汗水味透過味蕾,很快擴散到整個口腔,進而竄入鼻腔。

那個人的滋味也透過食道,穿下他的腸胃、進入他的血液、穿透他的五臟六脾。

這讓他有一種,把圍巾的主人吞吃入腹的錯覺。

仔細想想,也好久沒有從那個人身上直接聞到氣味了。


小時候總是可以若無其事地貼近。

耍賴時賴在他懷裡、睡覺的時候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累的時候借他的大腿、害怕時挽著他手臂貼著他腰際……肢體接觸總是如此容易。

但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

雖然還是有肢體上的接觸,但不知不覺間,借肩膀睡覺變成男人間豪邁的搭肩、挽手臂變成單純表達友好的握手。

都是些嗅不到氣味的動作。

但這些氣味彷彿烙記一樣,留在他記憶某個角落,就像曾經唱過的歌跳過的舞,只要再次接觸,就能像本能一樣鮮明地回想起來。

二宮和也發現,他真的好懷念那個人的味道。


「ニノ?你今天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樂屋門口傳來的聲音讓他嚇得魂飛魄散。

他朦朧抬起臉。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把圍巾枕到臉蛋下,像午睡枕一樣在沙發上半夢半醒。

他的鼻孔還埋在針織的布料裡,圍巾還有某一角咬在他口裡。

半條圍巾都沾著他的口水。

如此羞恥的狀態完完全全99.9%地映入剛開門進屋的那個人眼裡。

相葉雅紀在樂屋門口眨了眨眼。


「你身體不舒服嗎,ニノ?」

    
如果現實生活有所謂血條的話,二宮和也覺得他的血條在這瞬間歸了零。

他感覺自己耳朵迅速充血發燙,並擴散到臉頰。

他下意識地想把圍巾扯開藏到後面去。

但相葉雅紀這個人就是這樣,平常看似粗枝大葉,該敏銳時卻比任何都敏銳。

「你手上那是什麼,ニノ?」

他的視線很快定在二宮和也像抓蛇一樣捏著的那條圍巾上。


二宮啞口無言。

「啊,這不是我的圍巾嗎?我還以為掉了,你在哪裡撿到他的?」

相葉無心機地問著。

「茶、茶几下面。」他發現自己結巴了。

「喔喔,原來是掉在那裡了,我就想說明明早上來放在桌上了。」

他接近二宮,二宮和也從他身上,嗅到和圍巾相仿、卻濃厚了十倍的氣息。

他感到輕微的暈眩,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任由那個人把圍巾拿了回去。

    
「你看起來很累,接下來你還有拍攝嗎?回去之後早點睡吧。」

相葉雅記的手移到他額頭上,輕觸即離。

啊,是屬於這個人的氣味。

二宮和也迷迷糊糊地抬起視線,看著相葉把圍巾重新圍到脖子上。

果然有些東西,即使過了再久,也無法消除。

氣味也是,記憶也是。

「謝謝你幫我把圍巾找回來,今天真冷啊,對吧?」

那個人二十年來的笑容也是。


*****


二宮和也一個人待在樂屋的沙發上。

一隻黑底灰紋、明顯是什麼人剛脫下的襪子掉在他眼前的茶几下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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