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式百年孤寂

Round2

　　我掀開棉被，從床上驚醒過來。

　　我是被痛醒的，我覺得身體好痛，窗口有小鳥在叫，吵得要命，但因為我的身體很痛，所以也沒辦法像平常一樣，把穀片拿到窗口給小鳥吃。

　　我往旁邊一看，沒有看到叔叔。

　　我趕快把棉被掀開，我的身體還在痛，我的背最痛。昨天叔叔說我吃飯的速度慢了，說要處罰我。叔叔要我跪在地上，捧著我的碗，我的碗裡有裝牛奶，他要我一邊喝牛奶，他就從後面用皮帶打我。

　　皮帶打在背上真的好痛，叔叔不只打我的背，還打我的屁股。

　　我沒有穿衣服，叔叔叫我把褲子也脫掉，我覺得很害羞，但是如果不把褲子脫掉，叔叔會罰我罰得更嚴重。

　　叔叔一直打我的屁股，打得那裡熱熱燙燙的，皮帶都變得破破爛爛的，我覺得皮帶都要黏在我的屁股上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但沒有乖乖吃飯，還把飯吐出來，叔叔會生氣是當然的事情。

　　我從床上下來，聽見床邊傳來很好聽的音樂聲。

　　我知道那是鬧鐘。以前學校有教過怎麼認時鐘，但我不會設定鬧鐘，我總是睡懶覺，特別是叔叔前一天對我處罰得特別厲害的時候。

　　叔叔不准我睡懶覺，所以我起床時又會被他處罰一次。

　　我知道那都是我不好。

　　鬧鐘的音樂很好聽，我沒有把他關掉。我聽著鬧鐘的音樂，覺得肚子好餓。

　　也難怪，自從我把飯吐出來之後，叔叔就處罰我不准吃飯，我跟他說肚子餓，他就說肚子餓的話，吃叔叔的東西就好了。

　　叔叔把他尿尿的地方放進我的嘴巴裡，說是餵我吃他的東西。

　　但是叔叔的東西好大，我如果一直含著的話，它會變得更大，而且叔叔不只叫我含著，他有時會要我吸它，還叫我用手揉他。

　　每次都要含很久，我才會有東西吃，而且叔叔給我吃的東西並不好吃，有點酸臭味，有時候很濃酬，叔叔都說那個是「牛奶」。

　　我不喜歡喝「牛奶」，但叔叔總是說，如果我不把他的「牛奶」全部喝下去的話，就不給我飯吃，我只好乖乖喝光他。

　　有時候叔叔會把「牛奶」灑出來，灑在我的臉上，或是灑在地上。

　　這時候叔叔就會要我自己舔乾淨，我覺得很不公平，明明就是叔叔自把「牛奶」灑出來的，卻要我來替叔叔收拾善後。

　　有時候叔叔不餵我上面的嘴巴喝「牛奶」，他會把尿尿的地方放進我後面的嘴巴。

　　「後面的嘴巴」是叔叔教我說的，他說那個地方跟上面的嘴巴一樣，可以放進很多東西。

　　叔叔經常餵我後面的嘴巴，比餵上面的嘴巴還要常。有些時候是正常的食物，像小黃瓜、紅蘿蔔、茄子，雖然我討厭茄子，但叔叔說小孩子不可以偏食。

　　叔叔有時候也用他的手指放進我後面的嘴巴，我不喜歡叔叔這樣做，因為感覺癢癢的。

　　叔叔還會用硬硬的東西放進我後面的嘴巴，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也不喜歡叔叔這樣做，因為會痛。

　　叔叔有的時候，也會用尿尿的地方，放進我後面的嘴巴。

　　第一次叔叔這樣做的時候，我痛得大哭，因為真的很痛，而且很髒。但叔叔一直安慰說，說如果我忍住了，就要買熊熊的玩偶給我。

　　我喜歡熊，所以我忍住了，就算叔叔把我弄痛到暈過去，我也沒有生氣。

　　叔叔後來真的送了我一隻熊，是一隻很大很大的泰迪熊，我把他放在餐桌椅子上。

　　但是叔叔後來還是繼續用各種東西餵我後面的嘴巴，卻沒有再送我熊了。

　　我想折棉被，卻覺得棉被裡濕濕的，還有種很像「牛奶」的臭味。

　　我想應該是叔叔不小心把「牛奶」打翻在床上，叔叔總是常把「牛奶」灑出來。

　　我發現手痛痛的，低頭一看，手背的地方紅紅的，還起了一顆水泡。

　　我知道那是燙傷，有時候我太不乖，叔叔就會拿吸煙的東西碰我，有時候碰我的手背，有時候是腰，有時候是脖子。

    但叔叔不會碰我的臉。叔叔說我的臉長得很好看，他捨不得燙。

    叔叔最常燙的地方，是我的ㄋㄟㄋㄟ，叔叔說我的ㄋㄟㄋㄟ顏色很美，用火去燒它的話，它就會變成紅色的。

　　但我不喜歡叔叔用火燒我的ㄋㄟㄋㄟ，因為那會很痛。

　　每當我哭著說不要的時候，叔叔就會生氣，他會解下皮帶，用那條很舊很舊的皮帶抽我。

　　皮帶雖然很舊，但抽在身上還是很痛，尤其是洗澡的時候。一道一道的紅痕碰到熱水，就像是火燒一樣的痛。

　　但我如果叫痛，叔叔就會說要幫我敷藥。

　　可是叔叔敷在我身上的不是藥，是他的口水，有時候是「牛奶」。

　　叔叔會說：幫我把「牛奶」弄出來，好幫你敷藥。

　　我往地上看了一下，叔叔的皮帶就在臥房門口，但是叔叔的褲子不見了。

　　我低下頭，發現叔叔的褲子穿在我身上。

　　我一定是睡迷糊了，才會穿了叔叔的褲子。

　　我覺得叔叔要是發現這件事，一定又會處罰我，我於是趕快把皮帶撿起來，把他扔到床底。

　　但床底下已經有東西了，皮帶扔不進去。

　　我只好把皮帶藏到枕頭下。

　　我跳下床，忽然覺得肚子好餓，想吃東西。

　　想吃真正的東西，而不是「牛奶」。

　　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叔叔心情好的時候，會讓我喝真正的牛奶，說小孩子喝牛奶長得快，我也比較喜歡這種「牛奶」。

　　但我找不到冰箱裡的牛奶，回頭才發現牛奶罐放在流理台上。

　　一定是昨晚忘記冰進去，我拿了牛奶聞了一下，覺得有臭味，只好把整罐牛奶都倒了。

　　白色的牛奶流進水槽裡，像是乳白色的漩渦一般。我覺得很有趣，伸手去碰那個漩渦，牛奶碰到我的手指，濺起水花，把我的臉濺溼了。

　　我的臉上都是牛奶，我想舔乾淨，但有些地方舔不到，又不想用手擦，畢竟是壞掉的牛奶。

　　我覺得不舒服，決定去浴室把它洗掉。

　　我經過飯桌的時候，發現我的泰迪熊躺在地上。

　　這隻泰迪熊是叔叔買給我的，是我的生日禮物。記得那天叔叔心情很好，一大早就餵我喝「牛奶」，前面和後面都餵了很久。

　　然後他從後面抱著我，親我的脖子後面。

　　「凱因，生日快樂。」叔叔說。

　　「猜猜我為你準了什麼？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從門外拖了個有半個我這麼大的紙盒子，盒子上綁著緞帶。叔叔坐在床上，看著我赤腳接近那個盒子。

　　「拆開。」叔叔說。

　　我照叔叔的話做。盒子裡面就是這隻泰迪熊。

　　我把泰迪熊抱起來，放回餐桌椅子上，伸手摸摸他的頭。

　　泰迪熊的名字叫作「亞柏」，是叔叔幫他取的。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而且這熊已經舊了，熊熊的臉上破破爛爛的，棉花都跑出來了。

　　再過兩天是耶誕節，我很期待耶誕節，每年耶誕節叔叔都會陪我過。

　　或許叔叔會送我新的禮物。

　　那天晚上，叔叔又讓我喝他的「牛奶」。但叔叔那天很溫柔，他讓我喝完他的「牛奶」，又換他喝我的「牛奶」，叔叔很少喝我的「牛奶」。

　　叔叔還用他的嘴巴咬我的嘴巴，叔叔也很少這樣做。

　　叔叔沒說為什麼要咬我的嘴巴。

　　但叔叔咬完我的嘴巴，看著我的臉，對我說：對不起。

　　我不懂叔叔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的手背又痛起來，水泡好像破了，是在把泰迪熊抱起來的時候弄破的。

　　我抬起手來一看，水泡破的地方白白的，軟軟的皮下面是紅色的肉，水泡周圍也都是紅的，紅色的肉溼溼的，流出像水一樣的東西。

　　我覺得很不舒服。但叔叔不在，沒人可以幫我敷藥。

　　手背真的很痛。

　　我或許應該出門去找叔叔。

　　我脫掉身上的白襯衫，走到衣櫃旁邊，想找件輕便的T恤換上。

　　但我還沒打開衣櫃，桌上的電話就開始講話。叔叔說那叫作「電話答錄機」，但我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電話裡是女生的聲音，是我沒聽過的聲音。

　　『亞柏，你還是沒有回我電話。』

　　『你換了手機，沒告訴我。這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聯絡你。』

　　『我不知道我有這麼讓你感到厭惡，就算不住在一起，我以為我們至少還是……算了，再說你又要生氣了。』

　　『我只是要告訴你，關於那個孩子的事，你總要給我機會。』

　　『那天那個孩子打電話給我，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的聯絡方式。但是亞柏，他告訴我……』

　　我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所以沒有把話聽下去。

　　我的手很痛，我想去找叔叔，我想讓叔叔替我敷藥。

　　我想叔叔。

　　我聽見窗戶外面有水聲，外面下了小雨。

　　我看到門口傘桶裡有傘，但我的手太痛了，拿不動傘。

　　我伸手扭開門把，想開門出取。但手觸碰到門把的那一瞬間，我的手背忽然像燒起來一樣，痛得不得了。

　　我的頭也開始痛起來，我的手還放在門把上，卻怎麼也沒辦法往下轉。

　　我的頭好痛。

　　我的手好痛。

　　我的身體倒了下來，倒在門的細縫前。

　　我看到門縫裡塞了張紙，紙上寫著字。

　　我不太會寫字，所以那些並不是我的字。

　　但我看得懂。

　　『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快想起所有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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