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怎麼辦,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要是他真的要找我報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怕……我真的很怕……」

  ***


  尚融走進房間時,就聽見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微微勾起唇角,走近浴室的布簾。眼前的光景果然如他所料,一個外表二十一、二歲的男人微仰著上身,蓮蓬頭裡的熱水宛如細雨般落在他蒼白而肌理分明的肌膚上,男人似乎很喜歡這種熱度似的,微瞇著眼睛享受著。

  男人頎長的背後,是一道若隱若現的藍色光影,側看如細川,正看卻宛如一條自由自在的遊龍。從肩膀一路延伸到光裸的臀,結束在令人血脈賁張的位置。

  而藍色的刺青最頂端,則是一枚宛如烙印般,鮮紅色的圖騰,彷彿龍珠一般折射著魅人的光澤。

  尚融一把拉開浴室的浴簾,把裡頭的忌離嚇了一跳。

  「尚……」忌離難得顯露出慌亂,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回頭望著尚融。

  「繼續。」

  尚融卻沒有進一步動作,他坐回床上,面向著浴室,一手托住了下顎,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忌離全裸的背。

  「繼續洗你的澡,離。」

  忌離猶豫了一下,但尚融的態度強勢,熾熱的視線讓他不知如何抗拒。蓮蓬頭還持續潑送著熱水,因為浴簾掀開的緣故,整個房間都是朦朧蒸騰的熱氣。

  忌離繼續挪動著手指,他側了一下頸子,讓熱水順著鎖骨滑下來,滑過赤裸的胸膛,流過形狀美好的肚臍,再流下小腹與髖骨間的凹陷。忌離的手也順著水流,慢慢撫下腰際,撫進男人最敏感的禁地。

  感受到尚融的視線正追著自己的手,忌離的手往大腿內緣滑去,先用掌側輕撫,然後一路搓揉回鼠蹊的位置。

  熱水的溫度似乎節節升高,把忌離蒼白的肌膚蒸得微微發紅。

  忌離從架上擠了一小撮尚融的沐浴乳,抹在剛才大腿的位置,順著腰間的線條,又慢慢抹回自己的胸膛。乳白色的液體在熱水催化下變成細碎的泡沫,遮掩了忌離淡色的乳尖,又很快被灼熱的水沖離。

  忌離在滿室的煙霧間看了一眼坐在床頭的尚融,只見他的視線從來沒有一刻離開自己,此刻正專注地望著他擱在臀部的右手。

  即使是忌離,也有點招架不住,但是尚融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他的澡也還沒洗完。

  他用抹著沐浴乳的右手掌心,在光裸的臀肉上輕輕搓揉。刺在那裡的游龍泛著淡藍色光澤,在滿室氤氳的掩映下,彷彿忽然有了生命般,扭動著游過忌離的肌膚,打算往更深的地方探索。

  忌離的手順著游龍的方向輕撫,呼吸卻已經亂了調,腳步也有些發軟。

  他用水沖去了全身的泡沫,伸手關掉了熱水的水龍頭。雖然已經沒了熱水,忌離的臉卻還是紅的,渾身肌膚也泛著豔麗的微紅。

  他從架上取了大毛巾,裹住溼淋淋頭髮和上身,光著腳踏進房間的地毯。

  「尚……」

  忌離看見尚融終於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自己身前。忌離迷惘地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尚融。

  「洗完澡的話,就回你房間去吧,離。」

  尚融凝視了他一會兒,伸手碰了他熱燙的耳垂,隨即轉身說。

  忌離下半身還滴著水,望著尚融高大的背影。他背對著他脫了上衣,隨手扔在床上,露出肌理分明的背脊。

  忌離忍不住開口了。「衍……今天要過來,嗎?」

  尚融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他點了點頭。

  「嗯,今天是大齋日。」

  忌離把毛巾從頭上拿下,靈巧地圍住了下半身,「嗯」了一聲,腳步卻沒有動。尚融像是探知他的心意般,轉過身來走到他身側,在忌離反應過來之前,伸指抬起他的下顎,在他灼燙的唇上印下一吻。

  「想要?」他勾著唇角望著忌離。

  忌離看著尚融黑色的眼珠一會兒,誠實地點了點頭,身體不自覺往尚融的方向近了近。

  「可惜今天不行,調整同步需要太多的體力,如果我體力不支的話,會害死小衍的。」尚融撫著他的耳垂:「乖,今天先回你房間去,真的忍耐不住的話,想著我自己做,讓我聽見你的聲音,離。」

  忌離乖順地點了一下頭,尚融又獎勵似地吻了他一下,他便轉身離開了尚融的房間。

  房間裡仍然煙霧未散,忌離前腳才離開,後面就有人開門進來。尚融連看也沒看,背對著門口開口。

  「怎麼這麼晚?」

  「我好像還是來得太早了,打擾到你了不是?」

  「你在吃醋嗎?」

  顒衍的臉整個扭曲了一下。

  「我不介意你辦完事再來處理我的事情,反正子時之前都不算遲,你的體力應該沒有這麼差。」

  「你太低估餵血要消耗的體力了。」

  尚融輕鬆地坐回床頭,看著一臉陰沉的顒衍。

  「你還沒回答我,怎麼這麼晚?學校應該早就放學了才是。」

  顒衍碎碎念了一下。「遇上一點麻煩事。」

  「什麼事?」

  「憑什麼我得跟你說。」

  「我好歹算是你的監護人。」

  「我不記得我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關係。」

  「或許說是情人關係,你會高興一點。」

  「高興個頭!」顒衍怒吼。

  「小衍。」

  尚融在床上側躺下來,眼神有幾分無奈,「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和解。」

  顒衍還在氣頭上,別過了頭。「沒什麼好和解的。」

  「小時候你明明看見我高興得就撲過來,還騎著我玩得不亦樂乎……」

  尚融遺憾似地嘆了口氣。顒衍不去看他的臉,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唇。

  他承認小時候他是挺喜歡尚融的,但那是因為,他一直以為尚融是他老爸養的狗。小時候在顒衍的印象裡,尚融就是一隻又黑又粗壯的大狗,站直起來有當時五歲的他一個半人高。

  雖然那時候他就覺得尚融跟一般的狗不大一樣。至少歸如其他的狗,無法載著人類到處跑,也無法一躍就跳上三層樓高的房頂,也不會一口就吞掉路過的無辜兔子,還有倒霉爬進家裡的浣熊。

  一般的狗也不會化為人形,這件事顒衍到很大才知道。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全歸如的狗都會長手長腳,會聊天會唱歌還會教人怎麼玩打彈珠

  顒衍從小就有吸引奇怪生物的體質。還記得有天晚上,他睡到一半,一窩妖鬼化的蛇鑽進了他的臥室,那天似乎是諸事不宜的忌日,廟結也比平常薄弱,顒衍差點被那些蛇整個打包帶回蛇窩。

  那個時候尚融忽然出現在他面前,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尚融真正的原形,不是大狗,也不是人形。那是一見就令人難以忘懷的強悍形象,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晚上飄散在房間裡的血腥味,還有蛇王臨死前的哀鳴。

  他承認有一段時間他真的很依賴尚融,每天上學都是尚融一路送他到校門口,每天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尚融玩。

  不過這些都在他九歲那年,有一天放學回家,撞見老爸和化為人形的尚融在香壇下四肢交纏的那一刻,徹底破滅了。

  這真的不能怪他,畢竟哪個小孩可以受得了一隻他一直以為是家裡養的寵物的東西,忽然變成他老爸的另一半。

  而且還不是變成他的老媽,儘管不願意太去回想,顒衍多少還記得老爸赤裸著下半身,壓在尚融身下呻吟喘息的模樣。

  噁心什麼的倒是其次。給予顒衍最深打擊的是,某種被背叛的感覺。

  不過當然他也沒太多時間啄磨這些感覺,顒衍十歲那年發生了那件事,老爸死在他們面前,他也不記得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睜開眼睛,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尚融。

  偏偏他,無法接受那個唯一剩下的男人。

  「別說廢話,我還有一堆工作要做,快點把正事做一做,我要回房間工作了。」

  顒衍沒好氣地說。尚融似乎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隨即恢復那種傭懶散漫的神色。

  「上回神農和我說,你太疏於精守的修行了。雖然你擁有我三分之二的心臟,那種強大的生命力可以支撐著你的物理性身體,但是同時也會消耗心臟的壽命。」

  尚融把寬大的背靠回椅背上。

  「再這樣下去,即使是神獸之心,總有一天也會死亡,到時候我體內剩餘的三分之一也會隨著一同死去。神農說現在我的部份已經出現衰竭現象了。」

  提到這件事,顒衍的態度多少緩和了一點,雖然臉還是很臭。

  「我有認真修行,每天晚上我都會和竟陵打坐調息。」

  「是竟陵坐在你身上調息?」

  「那只有少數時候!誰叫那隻淫蕩的鳥每次都趁我打坐時誘惑我!」

  尚融笑起來。

  「修行倒是其次,你只是入不敷出,你花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在超渡妖鬼上,那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既攝取不到他們的靈元,還得消耗精守施咒。那畢竟是屬於妖神的心臟,所謂妖神,就是靠著攝食靈元生存的生物。」

  「我是人類,不是妖獸。」顒衍冷冷地說。

  「無聊的堅持。」

  尚融毫不留情地一哂。

  「你是顒壽的孩子,就注定不會是個普通的人類,小時候如果不是你父親的進籙妖守在你身邊,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現在更是如此,小衍,早從十五年前開始,你就已經捨棄人類的身分了,身為人類的顒衍早已經死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接受把妖鬼當食物吃掉的行為。」顒衍咬住下唇。

  「即使賠上你和我的性命?」

  「我不會拖你下水,我會另想辦法。」

  「什麼方法?再找一隻妖神和神修者結合生出的神獸,說服他把自己的心臟交給你好讓你活命?」

  「真的不行的話,我會把心臟還給你。」顒衍閉起眼睛。

  「那你現在就還給我。」

  尚融的聲音讓顒衍斗然一涼,他睜眼望著尚融,發覺他神色嚴肅,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的樣子。

  「與其等你把我的東西弄得滿目瘡夷再丟爛攤子回來給我,不如現在我就把他拿回來,現在拿回來的話,我也不用受大寺束縛了,鳥族或是水族那些妖更不是我的對手。只要我回到神山,神農他們傾盡全寺的力量也奈何不了我。」

  尚融望著顒衍的胸口。「怎麼樣,小衍?我現在就把他挖出來如何?」

  尚融一邊說,一邊往顒衍的胸口伸手。他伸直手掌,那瞬間原本屬於人類男性的五指,竟驀地變黑、變粗,一條條筋絡浮上肌膚表層,原先細長骨感的五指,剎那間變得顒衍胸膛一般寬大,似乎一抓就能將顒衍整個人捏碎。

  顒衍想往後退,但莫名的壓迫感攫奪住了他,他竟一時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尚融比刀尖還利的指甲湊上自己的胸口。

  尚融的指尖刺破了顒衍的襯衫,停在胸口好一會兒,鮮血淌了下來。

  「小衍,你在發抖。」尚融望著他說。

  顒衍用左手扶住右手,雖然不甘心,但他的身體正如尚融所說的,止不住渾身顫抖。他甚至站不穩,往後退到牆邊,卻還是忍不住坐倒下來。

  尚融收回了手,跟著顒衍到牆邊,雙手插在褲袋裡,俯視著他嘆了口氣。

  「你……真的跟顒壽很像,人類的遺傳因子真是不可思議啊。長相也是、那種死也要逞強到最後的個性也是。」

  尚融伸出手,把顒衍還在發抖的身軀,從腋下撐了起來。顒衍發現尚融望著他的眼神裡,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哀愁,雖然稍縱即逝。

  「我和我老爸才不一樣。」顒衍搬開尚融的手。

  「是不一樣。」

  尚融答得很快,讓顒衍又顫了一下。「雖然很像,但不一樣,永遠不會一樣。」

  他背過身去,兩手又插回褲袋裡。

  「好了,我們開始吧,再拖下去子時真的要過了。」

  顒衍點了點頭,他站在房間中央,解開包著右手的繃帶,在手掌心寫了些什麼,然後開口。

  「上九,弗損益之,大得志也,左護法破。」

  他又把左手重合到動彈不得的右手上。

  「六二,不拯其隨,未退聽也,右護法退。」

  顒衍左手挪到胸前,捏訣閉起了眼睛。「艮震六五,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元神護心,解!」

  房間裡表面上無甚變化,但顒衍和尚融都知道,此刻顒衍透過易術和福德正神廟連結的屏障,已經全數解除。現在廟外的事物姑且不論,只要是在廟內的任何牛鬼蛇神,都可以輕易地傷害顒衍,進而破壞整個七星鎮廟石,催毀這間廟。

  這也是為什麼餵血一定要選在大齋日的緣故。與土地主神解除連繫的廟宇極其脆弱,任何無懼安斗燈、稍微強大一些的妖鬼都可以輕易入侵。

  顒衍湧過一陣不安感,但他不想在尚融面前表現出來。

  「你躺平在床上吧,這樣比較好辦事。」尚融說。

  「……不用了,我站著就行。」

  「至少坐著。」

  「就說站著就可以了。」

  「到時候你痛到站不穩就不要哭著求我。」

  「少囉唆!要做就快點做!」顒衍臉漲紅了一下。

  尚融坐在床頭,看著筆直站在他面前的顒衍。顒衍咬緊下唇,自行解開了胸口的襯衫釦子,尚融的指尖一點一點朝他胸口接近,這回卻沒有化回原形,保持著人類五指的狀態,接近皮膚的地方時,竟出現像是漣漪一般的水紋。

  突破水紋的剎那,顒衍渾身一顫,忍不住張開了唇。「嗚……」

  尚融沒有停下動作,五指持續往前送。指尖竟突破了顒衍的胸膛,一路穿進了顒衍的體內。顒衍的雙腳開始發抖,臉色霎地蒼白,尚融神色專注,似乎也無暇注意顒衍的反應,半晌眉頭一擰,五指在顒衍體內收攏,抓住了裡頭的臟器。

  尚融看了顒衍一眼,顒衍咬著下唇,苦苦支撐著身體。

  尚融把空下的一手擱在自己胸口,那瞬間兩人的胸口浮現一道幾不可見的血紅絲線,將撕成二處的臟器連結在一塊。

  「心如工畫,畫諸世間,五蘊從生,無法不造。」尚融低聲唸誦。

  尚融語音剛落,顒衍的身體就產生激烈的反應。血紅色的圖紋從尚融鑽進顒衍體內的手為開始,擴散蔓延到顒衍整個胸膛。

  那個血紅色的圖紋像是會吃人一般,鮮紅的顏色逐漸鐫刻進顒衍的身體,彷彿鋼絲線一般越陷越深,最終劃破了顒衍的肌膚。同時顒衍也再也忍受不住,張開慘白的唇呻吟起來。

  「啊……唔……!」

  顒衍不自覺地往後退,試圖掙開尚融還埋在他體內的五指。還好尚融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顒衍的肩。

  「忍耐一下,小衍。」他緊抓著顒衍的上臂。但隨著血紅的圖紋深陷,疼痛似乎讓顒衍暫時失去理智,他開始掙扎。

  「不……」

  顒衍凝緊眉頭,扭著身體試圖掙脫。「不要,放開我,尚融,放開……」

  「小衍!」

  尚融的手仍然埋在顒衍體內,卻忽然移了方位,他從後方托著顒衍躁動不安的身體,將他的背脊緊緊錮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後用空下的一手掩到顒衍身前,寬大的掌蓋住顒衍的眼睛,讓顒衍的視覺陷入整片黑暗中。

  「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看……很快就過去了,小衍,很快就過去了。」

  尚融的聲音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如以往許多次那樣。

  顒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巨大超負荷的痛苦讓他連反抗尚融的力氣都沒了。他仰靠在尚融同樣赤裸的胸膛上,靜靜等待這場酷刑的結束。

  血紅色的圖紋終於停止深陷,開始朝顒衍的心口收攏,彷彿湍流歸於大海,從顒衍的胸口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冷汗,連一點傷痕都沒留下。

  尚融的手從顒衍胸口抽出,顒衍幾乎是立刻跪倒在地。尚融伸手接住了他,他看起來也不太輕鬆,額角全是冷汗,他把顒衍打橫抱到床頭,顒衍一點抗拒的權利也沒有,只能任由尚融擺布。

  「就說躺平比較好辦事了對吧?」尚融看著他虛脫的臉,喘息著勾起唇角。

  「……囉唆。」顒衍說。

  就在這時,尚融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顒衍和尚融都吃了一驚,往房門外一看,竟然是秉燭。

  「呃……我、我只是想來借個沐浴乳。」

  顒衍半裸著身體仰躺在床上,尚融半裸著身體壓在他身上,這是秉燭目擊的現場畫面。他眨了眨眼,似乎還不太能整合眼前吸收的資訊。

  「我去敲忌離哥的房門,可是他好像沒回應,只是房間裡一直傳出奇怪的呻吟,我看隔壁這裡門沒鎖,就自己開門進來了。」

  秉燭歪了歪頭,看著臉色逐漸由白轉青的顒衍。

  「請問……你們有多的沐浴乳可以借我喵?」

  ***


  秉燭在這間宿舍裡住滿兩個禮拜了。

  這兩個禮拜他努力適應新環境,老實說宿舍的環境還挺不錯的,基本上一個人獨立一間,有床有冰箱還一人附一間衛浴。

  雖然房租也挺高的,但是錢對秉燭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久染接受刷卡付款。

  學校生活也挺愉快的,雖然不知道確切原因為何,班上的女同學都對他很親切。中午大家一起吃便當,有時候也會一起到中庭買餐車的三明治,秉燭有不懂的地方,女同學都會爭先恐後地說要教他。

  他還認識了幾個好朋友,其中一個是叫芬妮的女生,她好像是混血兒,父親有米國人血統的樣子。她是班上的副班長,其他人都叫她阿芬。

  還有一位是很傳統的高中女生,總是戴著黑色瓶底眼鏡,綁著麻花辮,看起來活像某種漫畫裡走出來的角色一樣,他是班上的班長,雖然話不多,但秉燭只要忘記帶筆還是直笛什麼,班長都會默默地借他一份,是個很好的人。

  秉燭覺得現在的生活十分愜意,他目前沒有參加社團,放學後基本上就是回宿舍。

  說到宿舍,這是他目前愜意生活中唯一稍稍感到困惑的地方。

  宿舍在他之前已有四名房客,還有一個房東,房東是唯一的女生,其他人都和他一樣是男生。

  其中一個房客叫竟陵,那是個長相非常清秀、氣質非常爽朗的男孩子,秉燭對他挺有好感的。

  竟陵同時也是他的同學,在隔壁的男生班,秉燭有一次放學回家,看到他領著許多男學生在操場上練劍,才知道他是學校重要的劍術社主將。也很受女孩子歡迎,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除了劍,秉燭發現竟陵也很擅長別的運動。那就是每天晚上,秉燭經過另一個房客的門前時,都會看到竟陵坐在那個房客大腿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沒穿,好像在做什麼很困難的運動似的,摟著那個房客不停地大叫。

  「啊……啊……衍,好棒,再多一點……再深一點……快……」

  秉燭後來發現竟陵也在學校和其他人做這種運動,這在人類世界好像是挺普遍的運動,他慢慢體悟到這件事。但這是後話了,自不用細表。

  另一個房客叫忌離,老實說秉燭對他的認識不深,只知道他好像是大學生,在歸如市外的某一間藝術大學唸書。但說是唸書,其實忌離每個月只去學校幾次而已,其他時間都待在房間裡做藝術品。

  秉燭聽說忌離主修是雕刻,說到雕刻,秉燭總會想起羅丹沉思者一類的石膏像。

  但是忌離卻不雕石膏,而是木雕,從雕刻的形狀看來,忌離應該是在雕佛像,或是其他宗教的神祇塑像。

  那些雕刻非常精細,秉燭有一次站在門邊,看著忌離全神貫注地跪在地上,用雕刀一筆筆刻畫出佛像的眉目,再描摹出佛像的唇線。

  除了雕刻,忌離好像也有在鎮上一家蛋糕店打工,據說是因為他本人喜歡蛋糕的緣故。只是打工的薪水總是入不敷出,所以忌離常窮到快被鬼抓走的樣子。

  不雕刻的時候,秉燭印象中忌離都在洗澡,秉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喜歡洗澡的男人,假日時只要在走廊上晃晃,就會看到一身溼淋淋的忌離,包著浴巾往返尚融和自己的房間。

  再來就是那個叫尚融的男人,秉燭不常見到他,他好像經常外宿,一出門就是幾天幾夜,神龍見首不見尾。

  說實在的,秉燭也並不太希望常見到他。不論再怎麼努力,只要接近那個男人一公尺之內,秉燭就是會莫名地覺得不寒而慄。

  而且自從那天迎新會後,那個男人就再也沒跟他說過半句話,就連偶爾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尚融也不會多看他一眼,好像完全忽視他這個人似的。

  不過事實上尚融在這間宿舍裡真正會注意的人,也只有一個,其他人對他而言都像過眼雲煙,秉燭總這麼覺得。這個人看著遠方的時候,眼底總有一種深沉的孤寂感。

  說到尚融注意的那個人,也就是那個叫顒衍的人類。說真的,這個人也是這整間宿舍中,最讓秉燭感到困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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