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現在想跟我去哪裡?」我微微一笑。

  立樹立刻勾緊了我的手,露出孩子一般的歡快笑容。我真是不得不承認,美少年這樣發自心底笑起來,真有讓人心臟發麻的實力。

  「好不容易十八歲了,當然要做些十八歲的人才能做的事啊。」立樹雀躍地說。

  雖說是十八歲才能做的事,立樹帶我去的地方也只是普通的夜店而已。說實在的,我年輕的時候非常會玩,被秀朗帶著,什麼糊塗事都做過,有些事我至今還不敢讓楊昭商知道,怕他會鄙夷我的人格。

  那時候我也不過十九歲,大現在的立樹一歲而已。只是我們那時候的夜店,和現在的夜店有點不同罷了。這也是為什麼我不大管立樹這類行逕的原因,因為總覺得我可以了解年輕人想做這些事情的心情。

  「恆恆,我們走吧。」

  立樹拉我的手,把我拖出車外。我忙扯住他,「等下,我也要去嗎?」

  美少年又笑了起來。

  「當然啊,就是為了想帶恆恆來,所以才挑在今天的。」

  「可是我穿成這樣……」

  「沒問題的,沒有人敢打擾我們兩個。」

  立樹牽著我的手說。像這樣和他手勾著手,總會讓我想起以前,一起在楊昭商家門前散步的時候。沒想到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他牽著我的手到夜店的年紀了。

  立樹拉著我走近夜店,但卻不從一堆人等夥伴的正門進去,而是走另一邊的小門。那裡的接待者似乎早得到消息,看見立樹就一語不發地轉身,我們被帶進店內一間寬敞的包廂,外頭的音樂震耳欲聾,卻絲毫不影響這裡的寧靜優雅。

  我不禁在心底感慨,以前我和秀朗到酒吧之類的地方喝酒,也往往是被帶進這樣包廂裡。只是我們那時候流行爵士和搖滾,而不是現在這種吵死人的電音。

  雖然如此抗拒,立樹他,還真是一步一步地,越來越像他父親了。

  立樹隨意拿了酒單起來,點了好幾種連我也不清楚名稱的酒。連名稱都不清楚了,更別說去看後面的價格。

  酒送上來後,立樹也不大喝,就只是拉著我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著。反倒他在我面前放了個杯子,我剛一淺嘗,他就立刻又把他填滿了。

  老實說現在夜店的調酒花樣還真不少,我不知道幾年沒像這樣放縱的喝了,和楊昭商在一起後,過著像清教徒般清心寡欲的生活,雖然這樣也很不錯,但有時候也還會懷念一下當年勇。

  我喝了差不多半瓶威士忌後,立樹便忽然拉了我的手,笑著問我要不要跳舞。

  我一開始推辭,主要是我這把年紀了,還真不能逞強,否則第二天腰酸背痛,無法去育幼院服務事小,要是讓那隻玻璃心的猩猩懷疑起來,我可吃不完兜著走。

  但立樹興致高昂,我在他幾番熬求下,想說今天是他的生日,也不好讓他敗興而歸。加上我也真的很多年沒跳,有些技癢,便半推半就地順著立樹進了舞池。我還穿著家居服,但這包廂就連舞池,都是獨立出來自己的。

  不是我自誇,我像立樹這個年紀時,和秀朗去舞廳玩,我和他都是全場的焦點。長相是一回事,秀朗什麼正經事不學,就這個舞學得特好。

  而我師出秀朗,當然也不能遜色太多,那時候我最流行的就是Jazz了,過一陣子街舞也跟著流行起來。我不僅會跳男舞和男步,為了配合秀朗,也學了女步,任何雙人舞我都既能跳男也能跳女,常常跟秀朗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楊昭商什麼都會,可惜就是不會跳舞。我說要教他,他也說學不來。

  這裡的DJ選樂很獨特,都是些活潑輕快、帶點異族風的舞曲。立樹和我一人一邊,開始我還有點遲疑,畢竟都這把年紀了,立樹看見四十五歲的老頭還在跳熱舞,會從此鄙夷我也說不一定。

  但立樹也興致高昂,而且說真的他也頗有兩下子,我們越跳越嗨,越跳越熱,加上剛才喝下肚的威士忌,到最後電音下來時,我索性脫了上衣,在舞池中央跳起貼身舞來。

  立樹跳得興奮不已,雙眼發光,感覺就小時候帶他去遊樂園時,剛從雲霄飛車上那樣。這樣的神情讓我懷念不已,而且不用坐雲霄飛車就能看到這種表情,對我來說真是值回票價,當下也不顧我的腰背了,頂多回家貼沙龍趴斯,和立樹盡情地瘋起來。

  音樂進入徐緩的氛圍時,立樹靠近我,似乎想牽我的手跳慢舞。但我渾身是汗,老實說體力也有點不支了,笑著挽拒了他,就拖著腳步回到包廂。

  我見立樹站在後頭,神情有一剎那的失望,但他隨即也滿臉堆笑,跟著我進包廂來。

  「恆恆把拔,沒想到你這麼厲害。」他笑著說,順勢替我斟滿一大杯伏特加。

  「嗯,年輕的時候常和……我以前還滿愛跳舞的。」我微笑著。

  「那以後可以常常邀恆恆出來跳嗎?」立樹試探地看著我。

  我笑了下,仰頭飲盡手裡那杯伏特加。

  「果然是年紀大了,跳一下就累成這樣。立樹,你的朋友不是很多嗎?和他們偶爾約出來玩玩也不錯,我會幫你瞞著園長先生的。」

  立樹卻垂下了首。「那些朋友和恆恆哪能比,我只想跟恆恆出來玩。」

  我在心底暗嘆了口氣,伸手想摸他的頭,卻被他側首避開。我一怔,只見立樹又抬起了頭,臉上又是在舞池時那種燦爛的笑容。

  「不說這些,恆恆,我們來喝酒吧!好不容易我十八歲了嘛!」

  立樹雖然說是來喝酒,但他自己倒是沒沾幾滴。我印象中秀朗酒量很差,卻老愛學人家拚酒,每次喝得爛醉如泥,還要勞駕我把他扛到計程車裡。

  我是很會喝卻沒那麼愛喝的人,大概是胃裡有酒蟲之類,我真要喝起來,誰都拚不過我的功力。但因為大多數酒我都不愛,加上我以前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所以秀朗的朋友反倒都認為我不大會喝,也不大敢灌我。

  和楊昭商在一起後,他操心我的胃,就不准我多喝酒。不要說威士忌這種烈酒,就是偶爾喝個啤酒,也要被他唸東唸西。

  我今天是怎麼了,一直想起那個過去的人。我和秀朗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見,我們之間的交集除了立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大概是立樹吧。因為他今天的容貌談吐,太神似當年秀朗的緣故。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酒,但等我醒覺過來時,桌上的酒瓶已被我清了大半,東倒西歪地滾在桌上。我好不容易有些微薰,隱約聽到立樹叫我的聲音:「恆恆……?」

  我覺得渾身發暖,就順著沙發的勢頭,在軟棉棉的天鵝絨墊上軟倒下來。我閉上眼睛,我想我的臉一定是燙的,身體也是,因為握在掌心的酒杯,感覺是如此冰涼。

  我聽見立樹淺淺的呼吸聲,決定暫時就這麼躺下去。因為我有事情非弄清楚不可。

  立樹的呼吸聲離我越來越近,我感覺沙發陷了一下,立樹的手壓上了我的掌心,把那個冰冷的酒杯拿掉,取而代之他自己的手。

  他捏住了我的手指,遲疑了一下,把我的手牽往上頭,和我五指交扣,就這樣面對面地壓著我的身體。我感覺他的吐息貼了上來。

  「恆恆,恆恆……」我聽見他低聲喚我。

  我屏住了呼吸,立樹的吐息越來越近、越近越燙。他先是把氣吹在我眼瞼上,然後是我的鼻,最後那些氣息全集中在我的唇瓣上。

  我壓抑住所有的反應,立樹彷彿也屏息了,吹在我臉上的熱氣驀然消失。

  然後我便聽見立樹冷冷的聲音。

  「……既然醒著,幹嘛要裝睡呢?」他說。

  我馬上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立樹陰沉的神情。他見我醒過來,飛快地從我身上起身,退到圓形沙發的另一頭去。

  「立樹……」我無奈地望著他。

  「你真該看看自己的表情,恆恆,一副被我親下去也無所謂的樣子。」立樹咬著牙說:「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這樣?恆恆一點都不怕我嗎?不怕我對你做出過分的事嗎?還是因為我像那個男人,所以恆恆覺得就算被我怎樣了也沒有關係?」

  立樹一臉受傷的大叫著,我悠悠嘆了口氣。

  「立樹,不是這樣的,你知道不是的。」

  「你就這麼相信我嗎?」立樹的表情越發複雜,他看著我的臉,「我可是那個人的兒子,而且我喜歡恆恆,喜歡到怎麼樣都想得到你的地步,我會做出什麼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恆恆為什麼可以該死的這麼冷靜?」

  我看著他發紅的眼眶,忍不住微笑起來。

  「因為你從十四歲開始……每年都做同樣的事,卻沒有一次成功過啊。」

  這倒是實話。十四歲那年立樹生日時,他把我騙到家附近的公園裡,把我壓在樹上打算吻我,卻因為忽然有一群大叔來慢跑,把立樹驚得差點連魂都飛了。

  十五歲那年他改良方法,把我騙到沒人的海邊,打算在海邊吻我,但是因為他拖拖拉拉的,到最後有警察跑來說颱風快要來了,叫我們離海邊遠一點,還罵我說大人怎麼可以帶小孩來這種危險的地方,結果那年生日就在道歉中渡過。

  十六歲那年他把我帶到他們學校的教具室,結果磨蹭的途中弄倒了球架,幾百顆球散了一地,驚動了全校師生,害得我們整個下午都忙著替教具室復原。

  十七歲時立樹索性把我騙進飯店房間,本來以為萬無一失了,沒想到隔壁間的情侶點蠟燭時不慎失了火,觸動了警報器,我和立樹還上演了一場火場逃生驚魂記。

  但我明白,以立樹的聰明才智,如果他真想要算計我什麼,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即使他只有十多歲也是一樣的。

  立樹聽了我的話,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扁住了嘴。小時候他遇到什麼不甘心的事、或是不服從我和楊昭商的管教時,總是這副表情。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教我,如果我有什麼非得到不可的東西,那就不管用什麼手段,也要伸手去爭取,否則那東西永遠不會是你的。」

  立樹仍舊倔強看著我,但眼眶裡淚水卻破功了。

  「可是園長先生……可是你們卻教我,即使有很想要的東西、即使想要的不得了,也絕對不能用對不起自己的手段去拿。否則就算有一天拿到了,心裡也不會舒坦,還會為那個後果難受一輩子,可是我……可是我……」

  我見他張開了嘴,像孩子一樣哇哇地哭了起來。

  「可是我如果照著你們的方法,我最想要的……最想要的恆恆,永遠不會是我的東西啊,嗚……」

  我的心底滿是無奈,也滿是憐惜。我看著哭得不住發顫的立樹,每年他計策失敗,好像都會像這樣大哭一場。但我想計畫在實行之前,他就知道會失敗了,之所以哭,不是因為挫敗,而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但是我明白,我曾經有很多年, 和他一樣為了相同的原因哭泣。

  但我走出來了,現在我走出來了。我想他有一天也能像這樣走出來。

  「立樹。」於是我對他張開了雙臂,「過來恆恆這邊。」

  立樹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滿是怨懟和不滿。我對他微笑著,最終他還是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捱到了我身邊,投進了我的懷裡。

  我面對面緊抱著他,他跪直在地毯上,頭剛好在我肩上的高度。我抱緊了他的頭頸,把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像撫慰受傷的小孩那樣,用指尖輕撫著他的額頭。

  「……恆恆就是這樣,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立樹一臉不甘心。

  「你是小孩子啊。」我笑著說。

  「我已經長大了,今年已經十八歲了!」立樹抗議,又嘟起嘴,「這個年紀,都已經可以生個當初我遇到恆恆時那麼大的小孩了。」

  「不管幾歲,立樹都是我的小孩子啊。」

  我伸長雙臂,從背後抱緊了他,看著滿桌橫七八豎的酒瓶,還有立樹哭得橫七八豎的五官。我用掌心熨貼著他的臉,微微笑著。

  「立樹永遠都是我的孩子,沒有人可以取代我心裡立樹的地位,園長先生也不可以、你父親也不可能。立樹就是立樹……是恆恆這輩子遇到最重要的男人。」

  立樹張大眼睛看著我,半晌,斗大的淚珠骨碌碌地滾了下來。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恆恆嘛……」他哽咽了。「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除了恆恆以外,我根本沒辦法喜歡上別人……」

  我拍著他的後腦杓,像說床邊故事般地開口了。

  「不要擔心,你一定會遇到的……立樹,你還很年輕很年輕,還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你還有時間、有足夠的條件。」

  我肯定地告訴他,「而或許在某一天、在某個地方,你會遇見和我截然不同的某個人。等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什麼對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我摸著他的頭,輕輕吻了他的額頭一下。

  「在那之前,不要擔心,恆恆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立樹。 」

  我看他一臉還是無法釋懷的臉,不禁想著立樹這孩子,真是有著很特別的人生吧。

  私生子的出身,這種平凡人只能在電視劇上看到的身分,又在年幼時失去了母親,而且替代的監護人,還是母親過去的情敵。而那個情敵也沒能守護這孩子到最後,最終又讓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我至今為止,仍然不能確定,當初我毅然決然地把立樹留在他親生父親身邊、愛文身邊的決定是否正確。我也曾擔心過,特別是愛文剛去世那段時間,要是立樹因此變成壞孩子,我該如何負起這個責任。

  但現在看來,立樹比我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大人爭氣多了。他找到了自己該走的路,自己的生存之道,正如他十多年前向我宣言的,成長成彎曲但偉昂的大樹了。

  我們一直鬼混到接近凌晨,立樹才送我回家。我進家門口前就脫了鞋子,像玩過頭太晚回家的小孩,躡手躡腳地進家門,一邊祈禱楊昭商已經先睡了。

  但楊昭商如果不等我,他就不是楊昭商了。果然我一進客廳,就聽見他的聲音。

  「……過來。」

  我縮了一下,楊昭商坐在沙發上背對著我,我低著頭乖乖走到他身後。

  他大概是聽見我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著我,把我從上到下檢視了一遍,好像在檢查我是不是有哪裡缺了一塊似的。等到看見我完好如初,連頭髮也沒掉一根,才放心似地嘆了口氣,跟著表情又嚴肅起來。」

  「今年是去哪裡……?」他問。

  我小聲地開口。「夜店,立樹準備了夜店裡的包廂。」

  我看楊昭商的五官立刻垮了下去,看他的反應實在很有趣。

  他忽然在沙發上跪直了,返身過來,隔著椅背抱住了我的腰。粗壯的手臂收緊,還把頭靠在我的肚子上,動作竟然和立樹那孩子沒差多少。

  「明年不准你再跟他去了,不管去哪裡都不可以。」楊昭商說。

  我笑起來。「那孩子也只有生日會玩這種把戲啊,不陪他玩一下,他很可憐的。」

  「明年他就十九歲了,十九歲不是孩子了。」

  「十九歲怎麼不是孩子?立樹對我們來講,不管幾歲都是孩子吧?」

  我笑著說,楊昭商看著我的笑臉,不知怎地臉上半是無奈、半是幽怨,他放開我的腰,別過頭坐回沙發上。

  「……你就是在這個年紀,遇上他父親的不是嗎?」

  我聽見楊昭商的聲音。沒開燈的客廳裡,楊昭商的側影看起來格外蒼桑,我們其實只差兩歲,但這些年來,楊昭商多了許多白髮,從黑猩猩變成白猩猩了。但外人看見我,卻老說我沒什麼變,雖然我自覺也老很多。

  楊昭商似乎非常在意這件事,為此還特地去染了頭髮,把自己染成金猩猩。結果只有變成我和立樹的笑柄而已。

  「立樹不是他父親啊,也不像。」我提醒他。

  「但是他老是騙你,也老是騙我。」楊昭商不滿地交抱著雙臂。

  「立樹一點都不像他父親。」我強調似地又說了一遍:「乍看之下或許有點像吧,特別是長相。但是如果夠了解立樹,你就會明白的,那孩子的心底有樣東西,是和他父親完全不同的,而那東西是我們親自教給他的。」

  楊昭商似乎被我說服了,抿著他的厚唇又背過身去。我知道他也不討厭立樹,只是心底有個結一直打不開而已。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繞過沙發,坐到楊昭商身側。他好像還在鬧彆扭,很有趣的是,我們剛相遇的那段日子裡,似乎總是我在鬧彆扭、動不動就害譟。

  但一起走到這時候,鬧彆扭、害譟的人卻彷彿換成了楊昭商,而我坦率得多了。

  「楊昭商……我喜歡你。」

  這大概是我們認識以來,我第二次說這句話。說實在的,七老八十了還要這樣學高中生告白,也很讓人害羞,雖然我現在臉皮已經夠厚了。

  「我也喜歡立樹,立樹和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人,誰也不能比誰更重要……同時誰也不能取代誰,你懂嗎?」

  我用手碰著楊昭商的耳朵,輕輕地說著。他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

  「最近我常想……」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最近我常想,如果當初……如果當初那個人沒有放開你、不曾傷害過你,我和他在同一個條件下,同時追求你,你到底會選擇誰?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待在我身邊嗎?」

  我怔了怔,沒料到楊昭商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稍微想了想,說實話,這是個十分狡詐的問題,因為我也無法否認,楊昭商的個性嚴肅、對很多事情過分嚴厲,跟我的性子有很多地方無法配合,而且還喜歡說教,把人當小孩子教。如果他和當年的秀朗站在一起,我說不定真會投向別人的懷抱。

  但是談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這就跟我問楊昭商,如果當年你妻子沒有墮胎、沒有發生那種種不和,那你會選擇我還是你前妻那樣。感情的事情是沒有如果的。

  我只知道,就算明年、甚至十年後、二十年後……無論立樹長得多大,對我使出什麼手段,我都還會像這樣,待在這個人的身側,目送著那孩子的成長。

  「我會待在誰身邊,會選擇誰……」

  於是我在黑暗裡靠近了他,把唇貼在我最熟悉的地方。

  「你要不要現在、就從我這裡確認看看,楊昭商?」我耳語著。

  我不知道楊昭商最後確認到了沒有。只知道第二天,我又不得不向育幼院請假了。

  但我想,往後我們會用同樣的方法,繼續確認下去吧。

  明年也是,十年之後,也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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