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才應該跟他說對不起,但聲音卻怎麼也擠不出喉嚨。我只能拚命地用手掩住口鼻,避免自己丟臉到在電話裡哭出聲來。
  
  ***
  
  
  毛在請了快一個禮拜的長假後,如常地回到公司上班。他那件事好像順利落幕了,警察也沒找他麻煩,畢竟對方是自己要自殺的。
  
  而且後來聽他們家人說,那個男孩本來就有自殺傾向,一個人要死,理由有千百種,把一個人的死輕易歸咎在某一件事上頭,反而是對那條生命的輕蔑和傲慢,我記得很久以前有人對我這麼說過。
  
  只是感覺得出來毛收斂了很多。最近他經常加班,下了班也不像以前那樣跟朋友到處胡混。我跟阿晁混在一起的事,還是我主動告訴他的。
  
  有天我做完了工作,毛也還留在辦公室裡,我們在走廊上遇到。
  
  我看了毛一眼,開口邀他,「去喝一杯?就我們兩個人?」
  
  毛有點意外。今天阿晁在酒吧的班好像休息,他刻意讓我知道,但我卻有點不太想回那個家,至少不想這麼早就見到阿晁。
  
  毛和我搭上計程車,我們選了一間冷門的Lounge,也不是Gay bar,這樣可以避免遇見熟人。我們點了最廉價的酒,點了一堆,把目標放在將自己灌醉。
  
  我們在喝酒期間幾乎沒有交談,整個是喝悶酒狀態。喝到微醺時錢包也空了,我和毛肩扶著肩走上街頭,夏日的薰風讓我的腦袋一片迷濛,這種感覺實在很好,可以暫時停止思考,這樣就不會厭惡什麼事,也不會厭惡什麼人,包括自己。
  
  「聽說你……和阿晁搞在一起了?」
  
  毛忽然低聲問我,他也有點暈乎乎的。
  
  「嗯,住在一起,為期一個月。」
  
  我們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在路上走,步履蹣跚到警察會來開單都說不定,我們在公園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這公園是有名的打野食公園,據說以前只要穿著吊嘎,在草叢陰暗處晃個五分鐘,就會自動有寂寞的男人來問候你的肛 門。
  
  「所以你跟他分手了……唔,那個叫什麼來著的,陽痿?」毛又問。
  
  「揚洋嗎?唔,沒有。」
  
  「沒有?哇靠,那現在是怎樣,包月吸屌吸到飽嗎?沒想到你也這麼罩。」
  
  我忽然神經質地笑起來,大概是酒精的功用,也可能是別的。
  
  「對啊,我超罩的,大家都愛我。」我咯咯笑著,
  
  「怎樣,你也要來愛我嗎?」
  
  「屁,誰愛你了。」
  
  「你愛我的屁。」
  
  「我不愛你的屁,阿晁那種人才愛你的屁。」
  
  我們交換著胡話,毛低級的說話方式多少撫慰了我,我把頭仰靠在躺椅上,上面黏滿了嚼過的口香糖,嘔心斃了。不遠處的草叢還躺著開封的保險套,是我常用的牌子。
  
  「我看見他了。」
  
  毛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他的句子裡不帶髒字,這還真少見。但我直覺毛的語氣很認真,所以也沒跟他多開玩笑。
  
  「看見誰?」
  
  「那個男孩,我有看到他的屍體。」毛定定地說。
  
  我沒說話,他撇了撇唇,十指交扣在膝前,對著公園那頭長長吐了口氣。
  
  「我第一次看到死人耶,感覺超屌的,我是真的這麼想。那小子遺書中有一條是希望我能來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大概是要讓我覺得後悔吧。」
  
  毛嘿嘿笑了兩聲。「我才不會後悔呢,政客才會後悔,我還趁著看屍體時把他全身視姦了一遍,現在殯儀館的化妝技術還真是好到沒話說,化個死人比他生前還漂亮,連屌都化妝。他死前好像還勃起了,看得我他媽的都硬起來了。」
  
  我還是沒答腔,毛忽然深吸了兩口氣,學我一樣仰靠在髒得要命的躺椅上。
  
  「有什麼好後悔的,長壽。雞雞這種東西,天生就是要找洞鑽的,像鑰匙要找孔插一樣的意思。有人愛插女人的鮑魚洞,有人愛插菊花洞,反正總是有個洞讓他覺得舒坦。相對的洞這種東西就是要找人插,說得再高尚都是一樣,否則癢癢的誰受得了。」
  
  「說這種話,小心被人抓去閹了。」我忍不住嗤笑。
  
  「誰抓我?誰敢抓我老毛?婦權團體嗎?」
  
  毛興致也來了,憑著酒意一串吃吃的笑。
  
  「我告訴你,說什麼貞操啦、忠誠的,那都是騙人的,什麼東西最誠實,男人的雞雞最誠實,看到想插的洞就會舉手站起來,其他的都是腦子裡幻想來的。結婚啦、一對一啦、從一而終啦,低頭看看你的雞雞,就知道那些全是狗屁。」
  
  我以前也想過同樣的事,在遇到揚洋之前,我覺得從一而終的人,多少都有點偏執狂,要不就是本身條件極差,月老替他牽了一條線就筋疲力盡了,無力他顧。
  
  「照你這麼說,洞也是了。」我忍不住說,沒想到毛這麼狗屁的言論,竟然也掀起我些許思緒:「洞看到雞雞就會想被插,那要求洞一對一也是狗屁了。」
  
  沒想到毛竟然點頭,「對,洞也一樣!」
  
  他爆出一串低級的笑聲,但笑到最後卻像哭聲。
  
  「都是一樣的,不要說洞和雞雞,人也是一樣啊,不過就幾天旁邊吃飯時沒人陪著,幾天晚上床邊是空的,心裡就像少了一塊什麼似的。明明就只是想找洞插而已,竟然會像人生少了什麼似的,連帶自己都討厭起自己來。」
  
  毛忽然把臉埋進兩手裡,像我一樣神經質地笑起來。
  
  「媽的,這真是夠蠢的了,為什麼只是被晾在旁邊一晚,只是幾天對方沒打電話,就想另外找個洞插?還被說成是耐不住寂寞,被說成是爛人?」
  
  他推了我一把。「喂長壽,你說啊,王寶釧是怎麼苦守寒窯十八年的?」
  
  我嗤了一聲。「我一直覺得王寶釧是性冷感。」
  
  「對厚,你也這麼覺得厚。」毛笑起來,「十八年沒有性生活,要我的話雞雞一定石化了。」
  
  「王寶釧沒有雞雞。」
  
  「鮑魚也一樣,她的鮑魚搞不好已經成仙了。」
  
  我和毛同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我竟覺得從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我可以理解毛的意思,在最開始和阿晁保持那種關係時,我也曾問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揚洋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不能只滿足於揚洋一個人就好了。
  
  因為想不出答案,所以乾脆就不想了,我想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副德性的原因。
  
  但是每次看到電視上、看到小說裡,那種忠貞不二、相守到老的愛情,說心裡不覺得複雜是騙人的。
  
  甚至會近乎嫉妒地想,有什麼鳥不起,楊過等小龍女十六年很厲害嗎?不過就是種是我滿足罷了。就像小時候班上的模範生,老師表揚他回家都先寫功課,電玩等功課寫完了才玩那樣,模範生一定是為了被老師誇讚才故意這麼做的。
  
  「我是好男/女人結婚七年都沒有出軌」、「我超愛你的你看美人誘惑我我都無動於衷」,大概就是像這種感覺。
  
  我想這世界搞不好真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管得住雞雞的人,一種是管不住雞雞的人,後面這種人的雞雞有病,容易寂寞,容易吃膩,所以一直在尋求新鮮的東西。
  
  嚴格說起來,我不只管不住自己的雞雞,連自己的洞都管不住。
  
  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實在是糟糕透頂,竟然是有病的那種人。更糟糕的是明知道自己有病,還完全不想找個醫生治好自己。
  
  「長壽,我是個爛人。」
  
  毛忽然仰天叫起來,「我是個爛人,我他媽的爛透了!」
  
  我也抬起頭來,學著毛仰天。「我是個爛人!」
  
  「我們是爛人!」
  
  「爛透了,下地獄去吧!」
  
  我和毛就這樣站在公園裡,對著老天爺狂叫了很久,叫到兩個人都爽了,公園裡的情侶頻頻朝我們側目,兩個醉鬼才手牽著手逃回車站。
  
  我在阿晁家又住了一陣子,我們晚上仍然做愛,仍然像情侶一樣親吻彼此。但是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我再也無法像在玄關看見他時一樣,那種神經病式的激情。
  
  我向阿晁提出我要搬回去的要求,儘管離一個月期限還有幾天。
  
  阿晁好像心裡有數似的,那天晚上他照例上了我。他的動作極盡溫柔,如果我還對他保有那種激情的話,說不定會感動到哭出來,但我們只是尋常地做愛,每個步驟都很標準,都很舒服,舒服到索然無味的地步。
  
  「你什麼時候走?」阿晁一如往常從背後抱著我問。
  
  「明天吧,後天揚洋就要上戰場了,我想去考場陪他。」我說。
  
  阿晁沉默了一會兒,我感覺手臂收緊了。
  
  「非走不可對嗎?」
  
  我「嗯」了一聲,從阿晁懷抱裡掙開,想要起身穿衣服。但阿晁竟然不放開我,伸手又把我攬回他懷抱裡。
  
  我有些不耐煩起來,「晁,放開我。」
  
  「我現在才知道,這世上為什麼會有情殺這種事。」
  
  阿晁並沒有依言放開我,他把頭埋在我身體上,像在苦笑。「你知道嗎?我現在有多想把你打昏,然後綁起來,就這樣監禁在這間屋子裡。又或者把你的腳打斷,或乾脆殺了你,這樣你就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了。」
  
  我並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困擾。什麼時候開始,這男人變得竟像小孩子,和揚洋一樣,會講這種超乎常識的言語。
  
  「阿晁,你放開我,我真的得走了,我們約定好了。」
  
  我只好嘆了口氣,這種時候總有一個人得冷靜,否則沒完沒了。阿晁似乎也知道留不住我,他放開手臂,坐在地上仰望著我。
  
  「你說的對,我們約定好了。」
  
  阿晁看著我邊說:「不好的人是我,對嗎?一開始是我要求當第三者的,我活該。」
  
  我不喜歡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聽起來全是我的錯似的,好像他一點責任也沒有。但事實上當初確實是他明知我有了揚洋,還糾纏著我不放的,這點我們是一模一樣,沒有誰比誰無辜的問題。
  
  阿晁看著我的表情,大約也明白不能再鬧下去了,他隨我站起身。
  
  「等你那隻小綿羊考完試後,我們再見?」他靠在我肩上說著。
  
  我躊躇了半晌,的確我也不願意在這裡就說死了,於是點點頭。
  
  「嗯,等揚洋考完試,安定下來後……再見面吧。」
  
  我說完就匆匆收了行李,阿晁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背上,我總算知道什麼叫芒刺在背。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麼沉重的罪惡感,明明他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
  
  
  揚洋在考試前沒有給我來電話,我本來以為他會想聽聽我的聲音,做為上戰場的勇氣之類的。結果這樣一來我也不好意思主動撥給他,考試的人多半都有點古怪,空罐扔垃圾筒沒扔準也會影響他們的心情。
  
  我選在考試最後一天直接去考場等他,這是我第一次到國考會場,放眼都是些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也有少數幾個白頭髮的點綴,每個人手上都捧著小抄或書。
  
  現場的書卷氣讓我有點水土不服,但為了揚洋,我還是耐著性子等。
  
  好容易等到最後一節鈴響,我發覺自己緊張起來,在人群中仰首找著揚洋的身影。
  
  揚洋看到我,一定也會很開心吧?我想起他那張從學生時代開始,興奮起來就會發紅的小臉,不自覺也跟著興奮起來。
  
  但是等了許久,大多數考生都散場差不多了,還是沒見到揚洋的影子。這讓我有點焦慮,想撥通電話給他,但這樣就枉費我特別到考場來等他的驚喜了。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等到脖子都酸了,終於在長廊那端揚洋熟悉的影子,他穿著夏季的棉衫,人看起來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我忍不住揮起手來。
  
  「揚洋!」
  
  揚洋一如我預期的非常吃驚,他先是遠遠看著我,他周圍繞著幾個考生,我猜大約是那些會計系的朋友,多半是討論答案之類的,所以才會遲了吧。
  
  他脫離人群朝我跑過來,邊跑邊說:「長壽?你……你怎麼會來?」
  
  我露出最溫暖的笑容。「想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就來了。」
  
  揚洋的表情看來有些古怪,我本來以為他會撲上來吻我,至少來個擁抱之類的,但他只是站在那裡,一雙大眼直直地看著我。
  
  我忍不住問,「怎麼了,考試還好嗎?」
  
  揚洋又瞅了我半晌,才搖了搖頭。「嗯,考試很順利。」
  
  我鬆了口氣,雖然老不知道揚洋在考些什麼,但要是他得再考個一年兩年的,我實在很擔心自己的貞操。
  
  「好久沒見到你,你瘦了。」我心裡滿滿的都是揚洋,人家說小別勝新婚,果然不錯。我伸手碰他的臉頰,他沒有閃避,我就用掌心摩娑著他的肌膚,久違屬於揚洋的觸感是如此美好,幾乎讓我落下淚來。
  
  「嗯……你也是,感覺不太一樣了。」
  
  揚洋彷彿也知我心意似地,站著任我撫摸。直到我彎下身來,想湊上唇吻他時,他才紅著臉輕輕推開我,「這裡人多,長壽。」
  
  他讓我拉著他手,側對著我,微微低下了頭,「我們……我們回家吧。」
  
  我想他的意思是回家再慢慢來,心底湧出一股淡淡的甜蜜。
  
  我告訴自己,這樣才是對的吧,我們的家,我還有揚洋,這才是正解。其餘的都是邪魔歪道,終究有一天要戒掉的。
  
  說是浪子回頭有些誇張,畢竟揚洋從頭到尾不知道我出軌的事,但揚洋回來這段日子我的確安分很多,也不跟毛他們去胡混了。
  
  揚洋的古怪僅止於考場那日,後來又一切如常,考完試的他心情明顯輕鬆很多,甚至有比以往還主動的趨勢。
  
  說來慚愧,沒過幾天就是我三十歲生日。只是我有點不太想過,人過了三十還一事無成,連工作都沒個正經成就,的確是夠令人灰心喪志。
  
  還記得以前十九歲要過二十歲生日時,我還特地和大學同學到綠島去徹夜慶祝,儼然自己變成大人,志得意滿得跟什麼似的。
  
  沒想到同樣是進一個位數,二十歲和三十歲差這麼多,二十歲時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了,三十歲時,我卻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
  
  但至少我還有揚洋,我的小羊。這是我至今三十年人生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揚洋費心替我籌辦生日,他從一個月前就開始計畫,在市區頂樓的餐廳訂了兩人的位置,還買了我們倆都喜歡聽的相聲貴賓席票。甚至連生日那天要穿什麼衣服都計畫好了,我生日在秋天,揚洋把自己裹在新買的白色大衣裡,看來真像隻小綿羊。
  
  我們渡過了愉快的夜晚,餐廳酒足飯飽後,在後頭悠揚的現場演奏下,揚洋拿出了他的生日禮物。
  
  「長壽,祝你生日快樂。」
  
  揚洋的眉眼在黃光下顯得閃閃發亮。我低頭一看,那是個黑色的小盒子,打開一瞧,裡面竟是個鋼片的墜鍊,外觀看起來有幾分粗獷。
  
  我用手把他拿起來一看,才發現鋼片上刻了我的名字,翻過來一瞧,背面則寫了「小羊贈長壽,20XX年X月X日」的字樣。
  
  「我本來……想送指環的,只是那種東西,我怕你會覺得有壓力。」
  
  揚洋小聲地說,的確如果他送戒指,我可能會有點尷尬也說不一定。但我更尷尬的是他把這件事說出口,好像是我大力反對和他結婚似的,事實上我並沒有真的很反感,只是覺得沒必要做到那程度而已。
  
  「謝謝你,我很喜歡。」
  
  我把鍊子握在掌心一會兒,解開鍊子繫在脖子上。鋼片反射著上頭的燈光,把揚洋的臉照得有些模糊不清,朦朧中我看見他湊近我,竟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我有些驚訝,揚洋向來很少主動吻我。在我們的關係中,床上的事情另當別論,一直是我主動,揚洋被動,但近來似乎有些變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揚洋改變了,但揚洋對我們的感情展現積極的一面,這是好事,否則像我這樣三分鐘熱度的懶人,光靠我維繫這段關係,實在太危險了,難保不會再出現阿晁一號二號三號。
  
  我們相偕著騎我的摩托車回家,回到家我先去洗澡,進到臥房時,才發現揚洋已經坐在床邊等我了。
  
  「揚洋……?」
  
  揚洋脫了白色大衣,把自己褪得只剩下睡衣長褲,修長的身形隱在黑暗裡,我發覺他的身材比健康許多,手臂也長起肌肉來,比起他生日那時更健壯了,應該說更像個男人。一直以來我總把他看成捧在手心的小綿羊,有時竟會忘了這件事。
  
  「長壽,我們上床吧。」揚洋直接了當地說,我本來也這麼打算,但聽他這樣慎而重之地請求,反而換我不好意思起來。
  
  我躺靠在床頭,揚洋就順勢覆上我的身體。
  
  「長壽……」他看著我的眼睛,半晌伸手碰觸我的額頭,「我可以,上你嗎?」
  
  我大吃一驚。「咦……?」
  
  「可以嗎?」揚洋執拗地盯著我,像在確認些什麼。
  
  我當然不能直接說不行,這樣恐怕太傷揚洋的心。感覺揚洋像早有心思,在他的生日計畫裡,說不定連這一段都寫在紙上準備好了,
  
  「唔,這樣的話,有點……你知道,我不太習慣。」我別過了頭,不敢直視揚洋的眼睛。揚洋稍微直起了身,我聽見他吐了口氣,語氣恢復平日的軟弱溫柔。
  
  「嗯……對不起。」
  
  他向我道歉,雖然我覺得他沒必要道歉。他又看著我,把頭依偎到我胸口。
  
  「那……讓我主動一點,可以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很快就用行動證明。他自己脫了睡衣長褲,又脫了裡褲,一絲不掛地跪在我身前。
  
  我感覺他連那裡的毛髮都有打理過,揚洋不愧是揚洋,連這點都計畫好了,否則怎麼能如此整齊光滑,還有古龍水的香氣。
  
  他俯下身來,解開了我的休閒褲褲頭,脫了我的褲子,捧出我的性器和囊袋。我已經有點興奮起來,畢竟喜歡的人主動脫光衣服,在身前服侍我,這實在是個香豔的體驗。
  
  揚洋先是用手,而後開始用舔的,他潮溼的舌頭劃過我的陰囊,含住了挺立的性器。我索性以逸待勞,看揚洋出什麼招。
  
  他賣力地為我口交,他的口技仍然很拙劣,但敏感的前端接觸到情人溼熱的口腔,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舌苔、他的咽喉和每一處柔軟的地方,這種感覺實在很銷魂。
  
  我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腰身因為酥麻而挺了起來。
  
  「舒服嗎……?」
  
  揚洋問我,我傾身吻了他的唇瓣。
  
  「舒服……我的小羊最棒了。」
  
  揚洋終於第一次臉紅起來,他微紅著頰,伸手去拿櫥櫃裡的潤滑劑。我仍然靠著床頭坐著,黑暗裡只見揚洋挺起身,學著我平常的樣子,把潤滑的凝膠塗滿指尖,然後緩慢地放入自己的後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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