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揚洋的提議就像把火,轟地一聲把我築起來的道具牆催毀了。我的身體鮮明地湧起各種關於阿晁的記憶,人還站在揚洋面前,我的性器卻已經悄悄勃起了。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我和揚洋在一起,我的性器深深沒入揚洋的身體,揚洋扭動著腰身,被我弄得哭叫不已。同時阿晁站在我的背後,也進入了我的體內,他的陰莖如往常一樣又大又粗,對著我橫衝直撞。而我夾在他們之間,整個人被淹沒在情慾的浪潮裡。

  夢裡的我欲仙欲死,被兩個人前後夾擊弄得高潮不斷。夢醒的我卻一身冷汗,被這恐怖的夢境搞得心神不寧。

  這場景彷彿點進我內心深處,最不可能也最不希望它發生的一角。但與其說是為夢境的內容感到恐懼,不如說是對我自己,在潛意識中竟然有這種想法感到驚悚。

  揚洋選在星期一搬進青年中心的集訓營。我們在門口耳鬢廝磨,小小纏綿了一下,才目送揚洋坐進來接他同學的休旅車裡。

  其實揚洋前腳被同學接走,我後腳就想衝去找阿晁。但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急躁,這樣我良心會不安,我還刻意等了兩天,過了兩天無心工作也無心生活的日子。

  就連晚上揚洋打電話給我,深情地向我報平安,我也只是敷衍撫慰個兩句,心思全飄到了別處。

  終於到了星期三,我再也按捺不住,空蕩蕩的屋子就像在催促我似地。我拿出很久以前,阿晁寫在便條紙上交給我的地址。那是一間叫「La Ville」的複合式酒吧,據說是個隱性的Gay吧,採會員制,感覺相當高級。

  我出門前特地在鏡前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質料最好的黑色襯衫,我唯一一件名牌休閒褲,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噴上了了香水。我忘記有幾年沒這樣打理過自己了。
  
  但是等坐上了電車,事到臨頭,我卻又覺得不安起來。

  我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阿晁的那晚的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又或者是場面話,事實上他對每個上床的男人都會這麼說。

  也或者阿晁已經放棄我了,他本來是因為我好釣才決定暫時跟我玩玩的,沒想到我這麼不識趣,竟然拒絕他的勾引,他說不定早就不想理我了。

  我就這樣東想西想,到了地址上的酒吧時,店門已經開了。那是個位於B1的小店,連入口都不好找,但走下階梯後卻別有洞天,門口有個典雅的小庭院,堆滿花卉的門廊旁還放有DM看板。大致是說明這間酒吧的入場規則,和一般正式的夜店相去不遠。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隨著樓梯一階階往下而加快,門口的接待攔住了我,我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夜店,知道這種會員制的夜店多半要介紹人,就報了阿晁的名字。

  我本來以為接待多半會問我些問題,或者進門去問人,覺得我這樣寒酸的男人,怎麼可能和阿晁是朋友之類的。

  沒想到他一聽到阿晁的名字,說了聲:「喔,是晁的朋友啊。」就輕易地放我入場了。

  我走進人聲鼎沸的夜店,迎面是個口字型的封閉式吧臺,另一頭則是包廂和舞池,幾個看起來就像是圈內人的男人倚在吧台上,正在低聲談話。

  自從有了揚洋之後,我很多年沒來這種地方,感覺有幾分生疏。有個年輕的男孩撞了我的肩膀一下,我朝旁邊讓開,抬頭望向吧台。

  開始的時候我還有點混亂,分不清楚客人和服務生。但阿晁實在是太醒目,他就戴著電車那天的鴨舌帽,穿著深色的襯衫,沉默地背對著吧台,正在拿什麼東西。

  我衝口就想叫他,但想了一下又忍住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阿晁沒注意的情況下觀察他,他仍然很帥氣,渾身散發著令人血脈賁張的氣息,一舉一動都吸引著旁人的注意。

  我忽然想起來了,為什麼當初在溫泉旅館時,會著魔似地想要和他在一起。阿晁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看的那些言情小說,裡頭的男主角,就像是眼前的阿晁那樣迷人的要命。

  「嘿,晁,今天值晚班?」

  「阿晁,久不見啦,你是不是瘦啦?」

  我和服務生要了個邊席,遠遠看著工作中的阿晁。看得出來阿晁的朋友很多,和毛是一路的人種,只是站在那裡,就有客人陸陸續續向他搭話。

  酒促來問我想點些什麼酒,這裡連酒促也是英俊得讓人呼吸加速的帥哥,真是夠專業。我隨手翻了酒單,點了杯都是洋文的調酒,把注意力都放在阿晁上頭。

  有的男人一靠近阿晁就親他的臉頰,阿晁也自然地回應,邊擦杯子邊親暱地和他們閒聊。還有看起來像外國人的男的,一上來就攬阿晁的後頸,給了他一個大膽深入的溼吻。阿晁似乎吃了一驚,笑著把他推開,兩人還唧唧喳喳不知聊了什麼。

  我有種想起身離去的衝動,當然我也可以像那些男的一樣,若無其事地湊上前,若無其事地舉手說:哈囉,阿晁,好久不見啦。這樣阿晁也會像對待那些男的一樣,給我幾個擁抱,甚至施捨幾個吻,用熱情語調回應我:喲,是你啊,長壽。

  不知為何我的胃擰成了一團,我是早知自己的斤兩,才到這裡來給人上的不是嗎?既然如此又怕什麼。

  長壽,你這爛屁股,還冀望別人把你當聖母,捧在掌心疼麼?

  隔壁桌的兩個年輕小伙子交頭接耳,我看見他們其中一個朝我走來,還舉起手裡的伏特加,邊接近邊說:「大哥,只有你一個嗎?要不要來湊一桌?」

  我再也忍耐不住,拿起大衣就站起來,酒促剛把我的酒送來,見狀吃了一驚,叫了聲「先生」,我臉上發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想趕快逃離看得見阿晁的地方。

  好死不死這個些微的騷動讓阿晁注意到了,他從吧台那回過頭來,目光逡巡了一下,驀地定在我身上。

  我看見他瞪大了眼,羞憤得簡直想找個坑大的屁眼鑽進去。

  「長壽……?」阿晁叫我的名字。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

  阿晁放下手裡的長毛巾,和身後同事打了聲招呼,我本來以為他只會舉個手,和我Say Hello之類的,但他竟然打開吧台的門,大步朝我衝了過來。

  「壽,你怎麼……你來找我?」他一手拉住我的手腕,我低垂著頭沒動彈。但阿晁接下來的舉動更令我驚訝,他攬過我的腰,把我拖往牆邊,一直拖到廁所旁邊的角落,才俯下身來,捉著我的下顎就吻了下來。

  我想起他剛才才和別人接過吻,心裡一陣別扭,伸手推開了他。

  阿晁也不生氣,我感覺他在微微喘息,他的手仍舊捏著我的掌心,和平常出現在我家門口一樣,用調笑的聲音問:「你怎麼會來找我?」

  我心裡五味雜陳,但阿晁比想像中熱情的反應讓我多少舒坦點,我抿了抿唇,學他的語氣。

  「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當真?」阿晁似乎相當高興的樣子,我想不出是什麼讓他如此興奮。不過就是條本來就上勾的魚,到甲板上翻滾一圈又自個兒溜回網裡罷了。

  阿晁又開始吻我,他吻我的脖子,又咬我的耳垂,像是真要把我當生魚片吃下去那樣。咬得我實在受不了,靠在牆上拉開距離,阿晁又扯著我的手。

  「我好開心,長壽,媽的,真的超開心的。」

  他像個小伙子那樣反覆說著,我知道他和毛差不多同年,實際年齡還大上我一兩歲,現在竟然像個毛孩子一樣,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你今天超帥的,性感到不行,特別打扮過?」阿晁靠著我的肩膀又說,我耳根子發燙,他不停地蹭我黏我,像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裡似的。

  「真糟,我今天和人說要值夜班,班排到早上三點。」他又說。

  我反應不過來,脫口說:「那就做到結束啊。」

  阿晁低低笑了笑,聲音從喉底出來似地,全是令人發麻的磁性,「光看見你站在這裡,我那裡就硬了,你自己摸摸。我現在恨不得把你拖到個沒人的角落,把你剝光,用這玩意兒幹到你哭爹喊娘。」

  阿晁粗俗的話語一如往常讓我起了反應,他當真把我的手牽到他褲檔那,又咬著牙笑說:「還是你說做到結束,是從現在開始讓我幹你幹到班表時間結束?」

  我臉又燙起來,他的那裡真的如他所宣言,整個膨脹發硬得誇張。

  我想我真的慾求不滿太久,慾望像黑洞一樣在體內爆炸,我把一切都拋到腦後。現在的我只想要阿晁,我想聞他的氣味、想碰觸他的身體,想包裹在只有他的世界裡。

  「嗯……好啊。」

  我腦子暈暈的,像喝了烈酒一樣,明明還一滴都沒有沾的。我想起剛才阿晁和朋友們廝磨的模樣,忍不住又靠近他幾步。

  「嗯?」

  「上我……幹我啊,幹到班表結束……也沒關係。」

  我越說越小聲,這頭舞池也有人,我的手卻仍然抓著阿晁的下體,留戀似地磨擦著。

  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麼恬不知恥,阿晁應該覺得失望,像我這種男人,簡直像婊子,一點矜持一點意外性都沒有。

  但阿晁像是吃錯藥一樣,他喜孜孜地咬了一口我的肩,說:「那去我家?你沒來過吧?就在La Ville附近而已。」

  我覺得意外,感覺阿晁這種人應該很重隱私,不會隨便讓人入侵他的私人領域。而且這會讓我有種錯覺,好像我在他心裡是特別的人似的。

  雖然他也有可能一天到晚帶男人進他家就是了,我只是千萬人中的一個。

  但我的身體無法反抗阿晁的提議,感覺精蟲不止爬上我的腦,還湧上我的食道、我的耳殼,光是聽阿晁講幾句話,就要從體內湧出來把我撐破了。

  我搭上阿晁的機車,一路飆進市區。我沒問阿晁工作怎麼辦,這時候還談這個就太不識趣了。

  阿晁一手用鑰匙開門,一手已經伸進我襯衫裡胡亂愛撫著。我看了一眼四下,那是間普通的出租公寓,感覺屋齡至少有十年以上了,樓梯間低矮,燈光也很昏黃,和我還有揚洋住的國宅社區頗有差距。

  我有點驚訝,我以為阿晁會住在更體面一點的地方,大概是他給我的感覺太像王子,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的確以Bartender的薪資,住在這種地方並不奇怪。

  阿晁當然不知道我在想這種煞風景的事,他用右腳打開了鐵門,伸手捧住我的臉頰,開始熱情地吻著我。

  我和他邊吻邊進了內室,那是間一目瞭然的小房間,室內連電視也沒有,只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地的棉被,角落還有空泡麵殼。

  我們兩個的身體都高溫得嚇人,我決定專心在眼前的男人身上。阿晁面對著我脫了上衣,他的身材一如往常完美,淌著汗水的胸膛全是男性獨有的麝香味。

  他比我還要激動,一手扣住我的五指,把我整個人壓倒在地上,另一手就撕起我的褲子來。我們像往常一樣忙亂而急切,伸手拿必備品時還打翻了櫥櫃,雜物散了一地,但阿晁攬過我吻個不停,沒人有心注意那些細節。

  阿晁進入我時,我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旋轉,疼痛好像也嗑藥似地去了大半,他還是沒忘了要戴套,我暗想他果真經驗老道,不會被精蟲沖昏了頭就忘記安全。

  我們做了又射,射完休息片刻,又像野獸咬在一起般繼續做。

  等到兩人都筋疲力盡時,已經是凌晨兩三點的事,整個房間都是精液的古怪氣味,我們還真的做到阿晁班表結束為止。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沒這樣趕投胎似地做愛,感覺連魂魄都隨精液射去了大半。

  解決了慾望,我的腦袋多少冷靜下來。阿晁從背後抱住我,寬大結實的手臂緊緊摟住我的肩,他的下體貼著我的臀縫,全身密接得沒有一絲縫細。

  我忽然有種被什麼充填了全身的感覺,難道這種感覺,就叫做幸福嗎?

  「你住在這裡嗎?」我聽見自己問。

  阿晁從背後「嗯」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因為他把臉埋在我背脊間。房間大約只有五坪大小,我和阿晁相擁著躺下去就佔了大半。

  「住很久了?」我又問。

  「三年前開始在La Ville上班就租了,嘛,就是和你認識的那一年。租金一個月四千,光棍一個,本來也不用住太好的,可以睡覺的就成了。」

  我脫口想問他這種環境,帶男人進來不是很不便,但一想又覺得這樣探人隱私很沒禮貌,說不定阿晁都帶人上賓館,或是像對我這樣水電工式的突襲。

  大概阿晁在我眼裡,一直都像天上掉下來的淫亂美神之類的。所以乍然見到他生活化的一面,反而有些不太能適應。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阿晁也是個普通人。

  「你……有想要搬家嗎?」我試探著問。

  「嗯,想是有想過啦,畢竟這裡是風化區,龍蛇混雜的,樓下幾乎每天都有情侶吵架,上次還有個男的提瓦斯桶來尋仇。不過住慣了也還OK,再說離上班的地方近,租金又便宜,我這個人向來不太挑剔生活品質的。」

  「你的家人呢……?或是室友什麼之類……」

  「家人都在別的地方,從上來唸書之後就很少回去看他們,他們也不太管我。我不喜歡室友,以前有跟人合租過一次,那個室友幾乎每天都帶不同女人回來,做完了東西還亂丟,內褲啊衛生紙的一大堆,也沒見他戴套,後來我就搬走了。」

  阿晁用手支起身來,他在雜物堆裡摸索一下,抽出一包菸來,攏在唇邊點燃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抽事後菸。他一手夾著菸,一邊用手指繞著我耳朵旁的頭髮。

  「怎麼,忽然問起這些?」他調笑著。

  我猶豫了一下。「小羊他……揚洋他,去國考集訓營了。」

  「集訓營?」

  「嗯,說是要一起衝刺,比較容易專心。他搬去集訓的地方住,要住上一個月。」

  我停頓下來,回頭看著阿晁的表情。阿晁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像是明白什麼似地。

  「所以你就跑來找我?」他說,我聽不出來他的情緒,他感覺沒有生氣,嗓音十分平靜。真要說有什麼的話,大概是無奈吧,但那種無奈又是帶著寵溺的。

  「所以說,你打算跟他分手一個月,和我在一起,是這樣嗎?」

  阿晁用指腹撫摸著我的肩線,我們兩個都光溜溜的,又貼得那麼緊,我無法忽略他的心跳聲,還有近在耳畔的吐息。

  「也不是分手……我每天晚上還是要回他電話,否則他會擔心的,我不想影響到他考試的心情。我只是想……看你要不要搬過來住,反正有一個月的時間,我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也不必搬什麼行李,揚洋的東西很齊全,就看你願不願意。」

  我想我應該開出了一個不錯的條件,對做為第三者的他來說,可以堂而皇之地進駐我的領地,有個現成的屁股讓他玩到爽,不收入場費,而且一個月後即大政奉還,事後還不需負任何責任。

  阿晁聽了我的話,卻忽然把我翻過來,讓我面對面看著他。

  我有些緊張,想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想要獨佔阿晁這麼久。他要跟我說老子才沒那麼閒,有多少屁股排隊等著我操,要租我一個月先繳頭期款上來之類的。

  但阿晁只是低下頭,用他的舌頭舔溼我的唇。

  「我不要住你那裡。」

  阿晁說,我心口突突地跳,但下一秒他又摟住我。

  「你來住我這兒,這裡雖然小了點,兩個人擠一擠也還使得。反正就一個月,這一個月我當你正牌男友,你暫時把那隻小綿羊忘了,就想著我一個人。」

  阿晁的要求令我意外,我的頭被他按在他懷裡,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好像深吸了幾口氣。

  「但是不行啊……我還是得回那間屋子,要是揚洋打電話進來……」

  「你可以設來電轉接,手機帶著就好了。要不你跟他說,這個月你回老家去,或是去渡假旅行,總有辦法可以塘塞過去,你很擅長這些的不是嗎?」阿晁強勢地說。

  我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了讓阿晁進來住,我連新的牙刷都買好了,還準備了幾條記憶中符合阿晁尺寸的內褲。

  我心裡亂糟糟的,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阿晁卻驀地抱緊了我,像孩子固執地揣著他最喜歡的玩偶。

  「別拒絕我,」阿晁說,聲音像是從水底發出來的,「別拒絕我,長壽。」

  我總有種錯覺,那時候阿晁的聲音是帶著哽咽的,但我卻不明白為什麼。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我回了我和揚洋家一趟,在這裡住了三年,屋子裡每一個角落、每一樣家具都帶著回憶,這個是揚洋的姊姊送的、那個盤子是哪年耶誕節一塊去買的。

  平常在裡頭生活,只覺得打掃家務什麼的很煩。但現在僅僅是離開一個月,我竟覺得不捨起來。而且有種背叛了什麼人的錯覺,為此我匆匆收了行李,只帶了輕裝就搭上往阿晁家的計程車。

  阿晁對我應允和他同居一事,表達了極大的熱情。

  我感覺他整個人都變了,在我過去的印象裡,阿晁是有點高傲的,又帶點神秘,他像隻驕傲的雄獅,在草原上巡視,偶而看上獵物就撲上去,但從不留戀特定的族群。
  
  但實際和他一塊生活後,我才漸漸發現他原來也是個凡人,跟我一樣的凡人。他為了我要來,去添了幾樣新家具,還買了我的換洗衣物和睡衣,他把佔位置的大櫥櫃搬去扔了,收拾了家裡,把平常防噪音用的窗隔板也拆了。

  他甚至還貸款買了台小電視,只因為我說了句晚上沒電視看很無聊之類的話。

  剛搬進去那幾天,阿晁怕嚇到我一般,竟然沒有馬上餓虎撲羊。我們裝模作樣地嗑瓜子聊天,討論新電視裡的綜藝節目。

  大概矜持了兩三天,我們才在弄乾淨的房間裡做愛,阿晁的技巧仍然完美得無從挑剔,我們用盡了小房間裡每樣家具,嘗試了各種體位,我被阿晁的肉棒弄得哀叫連連,做到房間的隔板都碰碰作響,還惹得隔壁的租戶來敲了一次門。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覺得比以前似乎少了什麼。
 
  阿晁還把我帶去他工作的酒吧,以正式男友的身分。我感覺自己像出道的明星,坐在阿晁身邊專屬的吧台席上,接受各方親友記者的詢問。

  「你就是阿晁的男朋友啊?」

  上次那個外國人也在,他以輕鬆的語氣打量著我,讓我有點不自在。

  「阿晁喜歡這型的啊,真令人意外,我還以為他會交個像礦工一樣粗獷的猛男,沒想到是這種乖乖牌的。」另一個朋友打趣地笑著。

  「不過恭喜啊,我還以為晁一輩子都遇不到了。」外國人又笑著說:「阿晁這傢伙,沒見過比他更挑三撿四的,每次介紹他什麼伴,他總是看第一眼就說他不要,連試試都不肯,沒上過怎麼知道合不合啊?」

  「對啊對啊,晁這小子超有潔癖的,一天到晚嫌別人不夠乾淨,要不就不夠專情,沒見過哪個Gay像他這麼屌的,不過我沒看過阿晁的屌就是了,哈。」

  「喂,我們都很想知道,這傢伙老吹噓自己床上功夫好,是不是真的啊?」

  阿晁忙制止那些人談笑,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裡滿是寵溺。

  聽著阿晁的朋友七嘴八舌,我只覺得心裡煩躁,像打翻了一鍋酸辣湯似的,也不知道是酸是辣是鹹。

  揚洋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給我,我帶著他送給我的專屬手機。阿晁的工作經常是晚班,剛好避開揚洋打電話來的時間。

  有時候揚洋打電話來時他還沒出門,他也會藉口抽菸走到外頭去。

  「喂,長壽,晚安。」

  揚洋的聲音,不管聽幾次都是這樣暖洋洋的。

  「晚安,你那邊還好嗎?」我例行著每天的問候。

  「嗯,只剩沒幾天了,大家都很緊張呢。」我從揚洋的嗓音裡聽出一絲緊繃,「是說前天我回家一趟,拿換洗衣物,沒有看到你呢。」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喔,什麼時候的事?晚上嗎?」

  「嗯,我想你應該是跟同事去吃飯之類的,真是可惜。我本來想要是碰到你,還能和你說上幾句話的……」

  聽揚洋這樣說,我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他的模樣,他那張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撫摸的臉,那雙誠摯而乾淨的眼睛,修長的眉毛。甚至是脫去衣物後,纖長而帶點肌肉的胴體。

  想著想著,我忽然好渴望現在就見到揚洋,現在就把他緊緊揣在懷裡。

  「小羊,」我對著手機開口,聲音乾澀,

  「……我好想你。」

  我自己也想不到能把這句話說得那樣真誠,明明人還在另一個男人家裡,體內還沾著另一個男人的精液,但話一說出口我就覺得快不行了。

  揚洋頓了一下。「我也很想你,長壽。」

  我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這種純情少男的情緒,怎麼都不該出現在我這種人的心裡。我感覺眼眶漲得熱燙,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原來思念是這麼折磨人的東西,比性慾還要令人無法忍耐。

  「對不起,長壽。」揚洋在電話另一端說。

  我覺得我才應該跟他說對不起,但聲音卻怎麼也擠不出喉嚨。我只能拚命地用手掩住口鼻,避免自己丟臉到在電話裡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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