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的早晨

  「小嵐……我覺得,小桃她,好像有外遇耶。」

  位於辦公大廈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紀家長子的一天通常從那裡開始。

  平常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笑容滿面的紀澤,一大早就顯得有氣無力。他趴在辦公桌上,側頰貼著玻璃墊,看著正在為他煮咖啡的紀嵐。

  其實董事長辦公室本來有茶水小妹。只是在有次紀澤因為小妹不在,自己拿咖啡來泡,結果拿成過期咖啡還拉肚子拉了三天之後,幫紀澤泡咖啡就成了紀嵐專屬的工作。

  不只咖啡,紅茶也好酒也好,只要是紀澤喝下肚的東西,全都得經過紀嵐的手。

  紀嵐把泡好的藍山放到紀澤頰邊,自己也拿了一杯,一邊啜飲一邊皺起眉頭:

  「外遇……?你說大嫂?」

  「嗯,對啊,小嵐。我跟你說,小桃最近對我好冷淡喔。」

  紀澤把頭從桌上翻了個面,看著在秘書桌前坐下的紀嵐。紀嵐瞥了他一眼,打開筆記型電腦,盯著螢幕喝了口咖啡:

  「只是冷淡的話,不能就說是有外遇吧!我看她來學古箏的時候都很正常,心情也挺好的,學得也很快。」

  紀嵐因為紀澤的拜託,每個星期四晚上都抽空出來,到紀澤妻子參加的俱樂部,一對一地教她彈古箏。到最後還演變成紀嵐被那些貴婦太太們圍著請教古箏的場景,還被迫公開表演,穿著長袍彈「漁舟唱晚」,惹得那些太太們尖叫連連,

  「而且大嫂可能因為剛生完孩子,心情有點不穩定,你應該多體諒她一些。」

  紀嵐說。紀澤馬上爬起來喊冤:

  「我有啊!小桃一坐完月子,我就帶她去義大利玩了一個星期,你又不是不知道——啊,機票和旅館也是你訂的嘛!小桃那時候看起來還很開心的,還說我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可是回來不到一個月,就變成現在這樣子。」

  「怎麼個冷淡法,大嫂?」紀嵐只好問。

  「就……以前我回家的時候,她都會跑到門口迎接我,還會替我拿公事包,一邊跟我說今天在才藝教室學了些什麼,還會給我晚安吻。可是最近我進門的時候,都見不到她的人影,一個人不知道在房間裡忙什麼,就連我出聲叫她,她也都隨便應應。」

  「還有呢?」

  「還有……喔對!以前假日的時候,我們都會一起去渡假區,就是那個在山腰的高級民宿,你知道吧?」

  「……我知道,每次你們去,訂房的人都是我。」

  「喔,對嘛,以前我們都會一起開車去,我去打高爾夫球,她就坐在湖邊釣魚,晚上就一起看星星,她最喜歡這種渡假方式了。可是最近她卻忽然不跟我去了,說什麼她假日有事要忙,星期天一醒來就不見人影。」

  紀嵐稍微撫了一下唇,

  「唔……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還有……還有……晚上的時候……」紀澤有點躊躇。

  「晚上的時候?」紀嵐挑眉。

  「以前啊,至少是生老二之前,我和小桃每週至少會做個兩到三次的,每次都很恩愛很美好,做到她都在床上纏著我不放。可是最近……可是最近……我晚上洗好澡進房,她都好像很累的樣子,一個人縮在旁邊睡死了。我出聲叫她,她還會很不高興。」

  紀澤交抱著臂,躺回椅子的靠背上,表情哭喪起來,

  「小嵐,怎麼辦——是不是因為我快四十歲了,年紀大了,所以小桃她嫌棄我了,嫌我不夠性感還是勇猛什麼的。我是不是應該重新去鍛練一下身體啊?去健身房運動還是什麼的,自從接下公司之後,我也好久沒去慢跑了——」

  「慢著,紀澤,你先等一下,」

  紀嵐忙打斷他,把手從鍵盤上移開。紀澤即使因年三十有八,看起來還是相當健壯,忠厚老實的臉,配上從年輕時鍛練起來的胸膛,給人一種厚實可靠的感覺。加上手臂和大腿的肌肉,說實在的還算滿性感的。

  紀嵐記得和她同胞的二姊出嫁前,就常說紀澤是那種女人會選來做老公的人選:

  「你說的那些都只是一些跡象,還是沒有證據斷定大嫂就是有外遇啊。你應該是最了解她的人不是嗎?那樣的話就耐心一點,她說不定只是有心事而已,他是你的妻子吧,你們也一起走了八年不是嗎?」

  「小嵐……」

  「好了,差不多該去樓下開會了。我會幫你注意一下大嫂那裡的情況,必要的話你下禮拜放假,我幫你訂個機票,你帶大嫂去南半球散個心也好。」

  紀嵐一如往常公事公辦的語氣,卻又帶了點平常沒有的安慰。紀澤從沙發上站起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謝謝你,小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而且我想說你遇過這種狀況,所以說不定會比較有經驗……啊。」紀澤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蓋住嘴巴。

  紀嵐停下收資料的動作看了他一眼,半晌長嘆了口氣:

  「……紀澤,你這個人真是少根筋。」他說。

  「對、對不起,小嵐,我不是在說你和明奈……」

  「好了,閉嘴,時間到了!把東西收一收,還有你的領帶!真是,剛才幫你綁好的,趴一趴又歪了,你到底幾歲了,連儀容都打理不好。」

  伸手摸往紀澤的領帶,半晌忽然停住動作。紀澤等著他替自己整理,看見他怔住的表情,也不禁愣了一下,

  「怎麼了嗎,小嵐?」

  紀嵐這才震了一下,像是清醒過來似的抬起頭:

  「啊,喔……沒什麼。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遲到了。」

  這幾天紀嵐格外忙碌,因為父親七十歲的生日快到了,公司又接了新的大案子。光靠紀澤一個人當然忙不過來,二姊還特地從德國回來幫忙,她和同居七年的男友一起在德國工作,很難得才回來一次。

  三弟為了祝賀父親的生日,還特別送了一盆七里香的盆景來,只是除了盆栽什麼都沒附,連打個電話來都沒有。

  紀嵐也習慣三弟的怪脾氣,紀弘從小就很喜歡靜物,小時候沒事還會蹲在庭院裡和植物或路燈說話,對人說話時卻總不超過三個字,除了「你好」、「謝謝」或「對不起」以外,父親甚至一度以為他是不是啞巴。

  他現在是在紐約執業的會計師,據說公寓裡養了近三千盆的盆栽,而且每一盆紀弘都給它取了名字。更驚人的是他還每一個名字都記得。

  二姊和紀嵐是一母所生,但卻沒有因此而特別,和自己的同胞三弟紀弘也是。很奇怪,紀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紀澤的血緣關係明明和他比較遠,從小他就是會跟在紀澤後面走,雖然總是嫌他笨手笨腳、凡事少好幾根筋,但紀嵐就是沒辦法放下他不管。

  紀澤小時候也很照顧他,不過小弟出生後,紀澤的使命感好像就轉移到他身上了。

  小弟紀宜從小就沒了母親,個性又特別天真不羈,和紀澤又整整差了快九歲,以前紀澤簡直就像小弟的另一個母親那樣,明明自己也笨手笨腳,還硬是幫弟弟把屎把尿。

  聽到小弟離家出走的消息,紀澤比親娘死的時候還難過。拉著紀嵐喝了一夜的酒,一邊哭一邊跟他訴苦。

  後來紀嵐也動用家族關係,幾次想替紀澤把小弟找回家,但是那個小弟的脾氣比誰都硬,從他下定決心要學戲,就這樣一個人提著行李去唸另一個城市的藝大,就知道他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堅決的程度。

  紀嵐還知道他現在和男人同居,跟嫁出去差不多。

  「二哥,幫我跟大哥說,請他多保重。他小時候疼我照顧我,這些恩情我都記在心底,二哥也是,我很敬愛你們,也希望你們平安幸福。」

  好不容易連絡上,換來的是紀宜不涼不熱的告別語。即使是紀嵐,也沒有辦法撼動他分毫,他身上紀家人的影子很淡,紀家人從沒有本錢這麼任性,只除了這個小弟。

  在這種忙碌的節骨眼,紀澤的情況卻一點也沒有好轉,反而更消沉了。紀嵐每天早上在辦公室見到他,都是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走起路來也像是斷了骨頭一樣,像遊魂一樣在走廊上飄來飄去,連印堂那邊都發黑了。

  紀家的公司主要經營建設工程,也接一些媒體和商場的案子。這星期是新的建設大樓破土開工,那邊還特地請了紀澤去剪綵。但紀澤從頭到尾都頹喪著一張臉,走出車的時候要不是紀嵐提醒,他連笑都笑不出來。

  公司裡面也開始出現傳言,說董事長最近一臉死相,是不是公司發生什麼事了云云,還好都被紀嵐壓了下來。

  但看到紀澤連最喜歡的午餐便當都吃不下,咬著下唇快哭出來的模樣,紀嵐竟不忍像平常一樣破口大罵,只能默默在後面替他擦屁股。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星期五早上,紀嵐一進辦公室,就看到紀澤整個人攤倒在沙發上,失神似地看著窗外壯觀的景色,完全就是失戀男人的模樣。

  他不禁嘆了口氣,走到紀澤旁邊站直了身:

  「……紀澤,你振作點。」

  聽見紀嵐的聲音,紀澤就抬起頭來,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小嵐……」

  「又怎麼了,又是大嫂的事情?」紀嵐覺得胸口複雜,但還是問了。紀澤就咬唇點了點頭,求助似地看著難得親切的紀嵐:

  「小嵐……是真的……小桃她、小桃她真的出軌了啦!」

  他說著,竟然把頭靠到紀嵐的胸口,像個小孩一樣哇哇大哭起來。紀嵐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但紀澤抓著他衣襟不放,紀嵐也只好在坐在沙發上,任由他把自己大腿當靠墊。他聽見自己心跳加快起來:

  「等、等一下紀澤。你冷靜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上次不是跟你說,小桃她對我很冷淡的事嗎?」

  紀澤別過頭去,依舊緊咬著唇:「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就……就去搜她穿回來的套裝口袋,結果就被我找到了!小嵐,竟然真的有!」紀澤嗚咽起來。

  「真的有什麼?」紀嵐冷靜地問。

  「男人的名片!我確定是男人,叫什麼豪的,頭銜還是什麼傳銷公司經理!感覺就是年輕男人的樣子,小桃以前從沒有名片夾的,她還特別去買了名片夾,把那張名片放在裡面!嗚……小嵐,怎麼辦,我沒想到……我沒想到真的……」

  紀嵐簇起眉頭:「年輕男人……?會不會是在俱樂部認識的?或是健身房?」

  「不可能!俱樂部裡只有那些太太,就算是路上遇到的,小桃才沒有跟人要名片的習慣呢!她又沒有在工作,一定是……一定是對對方有興趣……」

  紀澤捏著紀嵐的襯衫,五指又抓得更緊了,

  「我無法想像……小嵐……我們結婚這麼多年,而且小翼才剛出生……」

  紀澤哽咽了一下,捏緊了身邊的沙發布。紀嵐開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有些沙啞,忙咳了兩聲。紀澤就抬起頭來,用大狗一樣眼睛望著他,眼神裡滿是徬徨,紀嵐光是看到他的表情,就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夾著他的心臟扭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的確是工作忙了點,但是我……但是我應該也有好好地對待她才對。生日也好、耶誕節也好,結婚紀念日也好,每一次我都有好好替她慶祝,平常對她也百依百順……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紀澤深深吸了口氣,他看著窗外,眼眶竟似紅了起來,

  「小嵐,我真的……我是真的很愛她。雖然只是相親結婚,結婚一開始我也確實不太了解她,但越是相處,我越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我愛她,為了她我可以拋棄現在所有的一切,我說真的,」他忽然微微顫抖起來,

  「我不知道,小嵐,如果現在她說她不再愛我了,或愛上了別人,那我……」

  他像是說不下去般,驀地咬住了自己的食指。紀嵐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半晌緩緩在他身邊坐下,沙發沉了一邊,承載著兩人不同的重量:

  「放心吧,紀澤,」

  他伸出手來,猶豫了一下,用手滑過紀澤的額髮,覆住他顫抖的手掌:

  「……你是個好男人,沒有女人會不愛你去愛別人的。」

  紀澤驀地抬起頭,看著紀嵐的雙眸裡滿是血絲:

  「真的?你真的覺得我是好男人?」他的聲音沙啞了。

  「嗯,真的。雖然有時候呆了點,但沒有人比你更好了。」

  紀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半晌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電腦前:

  「如果你放心不下,我幫你找家信譽良好的徵信社,請他們跟著大嫂,你不用擔心,匿名還有事後銷毀的工作我都會替你做好。」

  「不、不要!」

  紀澤忽然開口,他看了紀嵐一眼,又低下頭咬著拳頭:

  「我……我不想用這種方式對小桃。我想相信她,小嵐,在她親口對我說,或我親眼看見之前,我都想相信她到底,因為我愛她。」

  紀澤咬著牙說。紀嵐放下鍵盤上的手,半晌微微一揚唇角:

  「啊,那就相信她吧。」他說。紀澤看著他:

  「小嵐,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你那時候一定也是這種心情。我……我當時卻沒有好好注意你,事後還對你說了這麼多不經大腦的話,你……你那時候一定也很受傷。」紀嵐打斷他的話,語氣又恢復平常的冷淡:

  「我不是你,我說過了,我和那個女的並沒有愛情,她就像我的朋友一樣,她要和誰戀愛都是她的自由。」紀澤卻堅決地搖了搖頭,眼角還帶著淚痕,

  「不,小嵐,你不用騙我,男人都是愛自己妻子的。」

  「就跟你說我沒喜歡過她你聽見沒有!」

  紀嵐忽然大叫了一聲。紀澤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紀嵐,紀嵐自己也愣住了。他按住自己的下唇,覺得心跳比以往都快,看著紀澤錯愕的神情,心裡湧起強烈的不適感,好像有異物在胃裡翻湧。

  他強忍著那些感覺,像平常一樣扳起臉孔:

  「……不,沒什麼。總之我會幫你做一些調查,不要擔心,不是什麼侵犯大嫂隱私的事,也提不上什麼信不信任,只是問一些她在俱樂部的朋友,她的近況等等的,關心一下她罷了。」 紀嵐說完,就匆匆蓋起了電腦,紀澤叫了他一聲:

  「等一下,小嵐……」

  但紀嵐已經像急於逃離辦公室似的,消失在百葉窗的另一端了。

  ***

  紀嵐平常的娛樂活動非常少。從律師時代開始,他就被熟識的同行和Partner叫工作狂,一遇上工作的事,紀嵐就可以像超人一樣,大小事一手包辦不說,就算是一年到頭、一天到晚都沉浸在繁忙的事務中,紀嵐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簡直就像把工作當作娛樂似的。就連有時候社交必要的娛樂,紀嵐也可以把他做得像工作一樣,比如高爾夫球、還有他廣受好評的古箏,紀嵐一定都是排好行程表,一點時間也不浪費得勤加練習,一到固定的程度就不再繼續,完全不把他們當興趣。

  要問紀嵐的嗜好是什麼、紀嵐倒還真會愣一下。從小學到出社會工作,紀嵐的專長就是做好所有該做的事,戀愛也好、個人興趣也好,全都不在他人生規劃範圍內。

  有人說他這種人必定活得很痛苦,紀嵐卻完全不這麼認為,他覺得人要是二十四小時都想著要空閒,唸書時想著玩樂,、工作時想著放假,花一輩子找尋虛無飄緲的所謂自我突破、心靈歸屬什麼的,那才真的是痛苦,而且窮極無聊。

  像他這樣每一個階段都有個目標,也按部就班地達成每一個目標,每天都活得充充實實的人,紀嵐雖然不覺得特別愉快,但也夠他滿足了。

  真要問什麼是他的興趣的話,那紀嵐大概只答得出一個,那就是陪在紀澤身邊。

  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件不是非做不可、也沒有人要求他做,甚至應該做到什麼時候、以什麼結果為目標都不明確的事情。如果說這就是興趣的定義,紀嵐覺得這就夠了。

  一直到最近以前,紀嵐都還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但是他卻無法忽視地發現,這樣的想法,竟逐漸改變、逐漸失控了。

  紀嵐脫下曳地的長袍,把箏收到帶來的長盒子裡,長長吐了口氣。

  今天紀澤的妻子沒有來學琴,那些俱樂部的其他太太就更找到機會纏著他,還央求他戴上頗有古風的長假髮,用木釵挽起來,就用這個模樣彈箏。讓紀嵐覺得自己好像貴婦們的玩賞物一樣,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為了配合那些太太們的美感,紀嵐還被迫戴上隱形眼鏡,他近視還挺深的,不戴眼鏡就看不太清楚人臉。

  他把釵從頭上拔下,也沒有力氣去脫下假髮,就任那頭質感很好的黑髮從身後披垂下來。他換上白襯衫,套上西裝褲,把箏抱在懷裡,也懶得拿西裝外套,就這樣走出了俱樂部的大門。二月的寒風吹撫在單薄的布料上,竟真有些寒冷。

  正適應著,有輛車開到紀嵐眼前,搖下了車窗。一看之下,竟然是紀澤。

  「小嵐!」

  紀澤坐在駕駛席裡,對他招著手,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紀嵐也有點驚訝:

  「紀澤?你來這裡幹嘛?而且還自己開車,你的司機呢?」

  「嗯啊,我本來想來這裡接小桃,順便和她一起去吃個飯什麼的。可是剛剛有其他太太說她今天好像沒有來,有事的樣子,我一點都不知道這種事。」

  紀澤垂著頭說,臉上漾著無奈又無力的笑,紀嵐還是第一次見到凡事樂觀的大哥臉上露出這種表情。那種心口被擰一下的感覺又出現了,

  「算了,既然來了,小嵐,我們一起回去吧!我載你回老家。」

  紀澤抬頭看著他,勉強笑著。紀嵐結婚之後,曾經短暫地搬離父親所在的老家,另匿新居過,但是離婚之後又搬回去。只不過是住在和父親不同的別院裡,整個家族七個兒女,就只剩他還留在那裡,紀澤當然是和妻子在公司附近的高級公寓同住。

  紀嵐遲疑地點了點頭,他把箏安放在後座,自己則坐進了助手席。紀澤發動引擎,忽然看了他一眼:

  「這樣挺好看的,讓我又想起了你去年尾牙的表演。」

  他笑著說。紀嵐吃了一驚,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拆下那一頭長髮,伸手想拉,但長髮是連著網帽用夾子夾在原來的頭髮上,沒有那麼容易拿下來,沒想到被紀澤目擊這個樣子,紀嵐不禁少有的臉紅起來。

  「對不起,我、我馬上拿下來。」他對著車窗玻璃說。紀澤就笑起來,

  「不用拿下來啊,很好看,要是再用釵什麼的盤上去,就是十足的古人了。真想看到你這模樣彈古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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