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拋下工作,大費周章地找人,還沒頭沒腦地跑到一個陌生男人家裡,餵藥看護還兼消毒,這輩子甚至連親人都沒有被他這樣照顧過。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匆匆從地上跳起,伸手想拿大衣,但看瓜子抱著他的大衣睡得正好,只好又收回手。反正現在五月了,不穿大衣也還凍不死人。
    
  他悄悄拎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螢幕,果然密密麻麻地都是未接電話。
  
  他把手機丟進隨身包包裡,轉身就想走,回頭又看到地上的速食粥,想著男人醒來要是退燒,多半會有些食慾。於是又折返回去,把瓦斯爐扭開,選了一個看起來最乾淨的鍋子,把速食粥匆匆倒了下去。
  
  沒想到包裝上明明寫熬煮三十分鐘,紀化蓋上鍋蓋,看著手錶小心地計時,三十分鐘後,速食粥卻無情地焦了,周圍發黑還發出難聞的炭味。紀化只好趕快手忙腳亂地關掉瓦斯,把整鍋粥搶救到地板上。才發現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煮這種速食品。
  
  紀化看著那鍋焦掉的粥,想也不想就把他裝在塑膠袋裡丟了。回家的路上還一面想,哪天一定要找那家速食粥的製造廠商,去消基會告它。
  
  ***
  
  
  Seven發現好友嚴重心不在焉。
  
  其實不光是他,他在放射科的R1朋友在吃飯時跟他碎碎念,說他們主治最近好像心神不寧,下指令時一句話要講個三遍,看片時還會搞錯患者的攝影部位,就連替小朋友上實習課時,也含含糊糊辭不達意,問他問題都答不出來。
  
  「交女朋友了吧,八成。」那個R1還很八卦地斷言。
  
  Seven直到星期五在餐廳街碰見他,發現他正對著一杯咖啡發呆。叫了幾聲沒有反應,Seven只好坐到他對面,用手在他臉前面揮了,終於吸引他的注意:
  
  「嗯……Seven?幹、幹什麼?」
  
  Seven嘆了口氣,「還問我幹嘛?聽說你最近很不對勁,怎麼了?是工作上遇到麻煩?」他又壓低聲音:
  
  「還是私事?俱樂部那邊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紀化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恢復常態,又笑起來:
  
  「幹嘛?這麼關心我?對我有興趣了?還是說想包養我,當小花的主人?」
  
  「不了,我不想被我男友用電鑽殺死。」
  
  Seven苦笑了一下,看著紀化依舊遊移的眼神,忍不住又問:
  
  「你……真的沒事?」
  
  「沒什麼,大概有點感冒吧。」
  
  紀化隨口說道,站起身來就要放回托盤。Seven看他腳步有些不穩,只好補充:
  
  「感冒啊,那要小心一點。最近夏天快到了,到處都是傳染病,衛生署已經發布腸病毒警告了,我記得A醫院前幾天還傳出好幾起瘧疾病歷。」
  
  紀化停了一下,「瘧疾……?」
  
  「嗯,對啊,這裡是很久沒有發病紀錄了啦!不過聽說最近又從過外帶回來了,還好有即時控制,之前那個患者就醫太晚,後來嚴重下痢,沒到兩天就不治了。」
  
  紀化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卻又不知道那種預感從何而來。但幾天前,那張燒得通紅、軟弱無力的臉,竟又鮮明地浮現在他眼前。紀化覺得自己心跳快了起來。
  
  和Seven分開後,他一個人走到醫院的中庭。不可否認的,他這幾天確實是在想瓜子的事,但與其說是在思考那男人,不如說是在思考自己。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那天的行逕,連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彷彿在看另一個人演出的影片一般。
  
  那感覺簡直就像十多年前,他看見小弟的身體墜落在陽台下那樣。
  
  他拿出手機,瓜子的門號被他不假思索地存取下來,就在電話簿的第一格。
  
  他沒刪除留在瓜子手機裡的撥出紀錄,所以瓜子應該也有他的電話才對。但是男人始終沒再撥電話給他,甚至連打通電話向他道謝也沒有。
  
  瘧疾……
  
  紀化不禁為自己的想像力豐富笑了。他自己也親自診斷過,很明顯的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過幾天就會好了。
  
  但紀化隨即又想到,初期的症狀可能因人而異,再說那天他也沒有仔細化驗過。那裡的住居品質這麼差,如果有個微不足道的男人死在貨櫃屋裡,可能要等發出屍臭才會有人察覺,更何況他是打工族,就算不去工作也沒人會關心……
  
  他不知不覺按下了通話鍵。又在鈴聲響起時後悔起來,震耳欲聾的電音鈴聲重覆了好幾次,每一次都加深紀化掛斷電話的念頭,就在他幾乎要掛斷的剎那,電話接通了,
  
  「哈囉,我是瓜。哪位啊?」十分元氣的回應。
  
  紀化發現自己鬆了口氣,又為剛才的天馬行空感到荒謬,甚至有點埋怨起自己。諸般情緒在胸口撞擊,竟然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喂?呱呱?有人在家嗎?」
  
  爽朗的嗓音繼續著,紀化本能想掛斷電話,畢竟只是想確認對方平安無事而已。但在他行動之前嘴巴就自己動了:
  
  「我……是小花。」
  
  「咦?咦咦?小花?啊……是、是小花啊,是那個小花吧?啊啊,你、你好嗎?」
  
  「嗯,你沒事嗎?」紀化說,發覺自己口有點乾。
  
  「我?我沒事啊?好的很哪,哈哈,待會還要去市政府附近上工呢!」瓜子聲音聽起來十分健康,紀化忽然覺得胃翻攪起來。
  
  他不否認,一開始會接近這男人的原因是因為他很有趣,老實純情到讓人很想逗弄。但後來對他留意之後,又漸漸覺得他令人厭煩,像隻搖尾乞憐的流浪狗一樣,把他帶進門覺得髒,放他在街頭搖尾乞食,又有點於心不忍,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那個……小花,不好意思厚,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正胡思亂想,手機那頭忽然傳來有點遲疑的聲音,讓紀化清醒過來。他「嗯」了一聲,瓜子就繼續說,
  
  「那個,嗯,就是啊,你前幾天,有到我家來嗎?」
  
  紀化愣了一下,瓜子就趕快接口:「啊,不是啦,因為我前幾天發高燒,倒在家裡動彈不得,總覺得有什麼人跑到我家裡,還替我做了一些家事……」
  
  紀化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瓜子多半會跟他道謝,沒想到他竟似不記得了。瓜子聽他沒有回話,又繼續說,
  
  「因、因為我好像夢到你……說什麼拿手機之類的,還幫我擦身體,跟我說了很多話,對我挺溫柔的……啊,當、當然有可能是我在作夢啦!畢竟我病得昏昏沉沉沉,哈,好多年都沒有生這麼大的病了說……」瓜子不好意思地笑著。
  
  紀化覺得喉嚨乾澀,像有團火在喉口燒著。
  
  「……我沒有去你家。」他說。
  
  「喔,喔喔!對、對不起,那果然是我在瞑夢啦!說、說的也是,前一天跟我上床,第二天又來照顧我的病,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對我這麼好。哈,大概是隔壁那個歐巴桑……喔,就是我家隔壁住了一個越南太太,她很照顧我,可能是她來幫我清理家裡,還順便煮粥給我吃……」
  
  紀化愣了一下,「你……吃了粥?」
  
  「對啊,歐巴桑把它裝在塑膠袋裡,還放在零食筒裡頭,我醒來就把他全吃了。味道挺不錯的,有種越南風味。」
  
  「……」
  
  「哈哈,不好意思講了這麼多怪話,還做了這種夢。不是我自豪,我這個人最擅長做奇怪的春夢了,有一次還夢到我和路邊的電線桿玩騎乘姿喔,很有創意吧……」
  
  瓜子自顧自地笑了一陣,紀化一直緊抿著唇。瓜子又問:
  
  「啊對了,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啊,小花?」
  
  紀化沉默了一下。忽然揚起唇角,對著電話笑了一聲:
  
  「……當然是因為想你啊。」
  
  他的聲音忽然甜膩起來。聽見出乎意料的答案,瓜子著實愣了好一陣子,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呃……嗯?想、想我?你想我?」
  
  紀化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往後靠回中庭的涼椅上,閒適地仰看難得的晴空:
  
  「對,小花想你了,不行嗎?」
  
  對,就是這樣子,紀化告訴自己。根本用不著慌張,這男人不過是個長相不起眼的打工族罷了,大約是生活中很少接觸到這類人,所以才會特別留心,只要用平常的方式對待他,或許稍微給點甜頭,這男人就會像流浪漢一樣卑微地拜倒在小花的腳下。
  
  既然無法驅逐,那就收伏好了。紀化一向是個果斷的人。
  
  「可、當然是可以……但是小花……」
  
  「有空嗎?我是指晚上。」紀化笑意盎然地說。
  
  「晚上?」
  
  「嗯,有空的話,我下班之後就去接你,就在你家前面的公園街上。你現在有我的手機號碼了吧,找不到的話就打電話給我。」他故意吻了一下手機:
  
  「那就待會見了喔,康云,人家好期待見到你喔。」
  
  好在今天放射科的工作一切順利,複雜麻煩的情況一概沒有出現。好像連上天都助長他的遊戲似的,紀化心情大好地在地下室化妝間換了衣服,他為了跑俱樂部,隨值都有準備玩樂用的裝束。
  
  他換上一襲深藍色襯衫,豹紋的絲質長褲,剃短的頭髮顯得有點微長,但不防礙他清麗依舊的長相。他甚至對著鏡子戴上了太陽眼睛,再滿意地轉身回車上。
  
  才駛進公園街,紀化就看到了緊張兮兮的男人。八成是一掛斷電話就匆匆出來等,瓜子顯得有些狼狽,身上穿著卡其色的外套,皺得看不清原來的剪裁,多半是匆忙之下,從衣箱底挖出來的正式服裝吧?紀化打從肚裡覺得好笑起來。
  
  紀化故意把跑車開過頭,再緩緩地倒車回瓜子面前。他按下車窗時,滿意地看見瓜子驚訝不已的眼神:
  
  「康云,我在這裡!」
  
  坐進車裡的男人從頭到尾都很緊張,他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坐在助手席上,紀化把音響打開,他就抓著自己的褲頭,盯著鞋子一語不發。紀化把太陽眼鏡架到額頭上,一派輕鬆地笑著:「那麼,要去哪裡呢?親愛的主人。」
  
  瓜子似乎顫了一下,「那個……不、不用叫我主人。」
  
  似乎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瓜子的視線往紀化半露的鎖骨飄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來。紀化幾乎要大笑起來,「好的,小花知道了。還是要叫主人瓜比較好呢?」
  
  「……不!」沒想到男人的反應比想像中激烈:
  
  「叫……叫康云就行了,本名就好。」
  
  紀化心裡狐疑,但也不想深究。他甜笑著靠在方向盤上,「那要去什麼地方好呢?別擔心,今天晚上就當是第二次重逢的紀念,去什麼地方小花都奉陪喔。康云,看你要去海邊看夜景,去高級餐廳吃燭光晚餐,還是賓館……全部都隨便你。」
  
  他刻意放軟語調說。瓜子連指尖都在發抖,
  
  「哪……哪裡都好,你高興的地方就行。」
  
  紀化於是靠回椅背上,轉了轉眼珠,「啊,我知道了!」他往瓜子的肩上倒了一下,臉頰才相碰,瓜子便像觸電似地閃了一下:
  
  「去遊戲場吧!康云,我們去遊戲場玩怎麼樣?好久都沒有去那種地方玩了!」
  
  瓜子當然沒有反對的餘地,紀化就把車開到一家閃著霓紅的三層大樓前。一進去裡頭菸霧瀰漫,來來往往都是十幾歲的年輕人,正對著投籃機、賽車、格鬥遊戲還有拳擊機玩得不亦樂乎,中間還有小籌碼的賭盤可以玩。
  
  紀化本來就娃娃臉,雖然年過三十,臉蛋卻還像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加上身上的裝束,走在那些年輕人裡一點也沒有違和感。
  
  但就苦了瓜子,雖然比紀化年輕,但大概是穿著太正式,加上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看起來活像是到不良場所逮兒子的年輕爸爸。不少人都往他身上打量,還有個頭髮高豎的少年朝他大喊:「大叔!找你女兒啊?她剛變成我馬子了耶!」頓時周圍都是笑聲。
  
  紀化像是沒聽到這些嘲弄似的,抓空拉住瓜子的手,這又讓他顫了一下,
  
  「來吧,康云!我們去玩!要先玩什麼好呢,賽車?啊,還是那個會轉的……」
  
  紀化活像個孩子一樣,拉著瓜子到處活蹦亂跳。瓜子被他拉著,在遊戲場裡跑來跑去,紀化還比誰都霸道,遇到被佔滿的遊戲機,還回嬌嗔似地向瓜子訴苦,
  
  「康云,我想玩這個!」整個人賴到瓜子身上。瓜子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和佔據遊戲機的年輕人交涉,當然少不了一番白眼和嘲弄。
  
  有一次瓜子去搶射擊機器的時候,還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打了一拳,摀著臉坐倒在地上。紀化連忙跑過去扶他:「康云!康云?你沒事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拉著瓜子又是吻又是疼惜。瓜子忙無所謂地揮了揮手,還擠出一絲笑容:
  
  「不、不會啦,我沒怎樣……別看我這樣,我超習慣被揍的。」
  
  他們幾乎玩了所有的遊戲機,雖然大多是紀化在玩,瓜子在旁邊替他拿東西把風,還一臉癡迷地看著沉浸在遊戲中的紀化。等到深夜要離開時,紀化向櫃台掏信用卡,瓜子還愣了一下:
  
  「呃……你、你要付錢嗎?」他問。
  
  這倒讓紀化愣了一下,瓜子就低下頭,
  
  「喔,因……因為,以前不管和女朋友和男朋友出去,他們都說記我的帳,我、我還去借過現金卡、甚至貸款過,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搶付帳……」
  
  他說著,又醒覺似地笑了笑:
  
  「不過你不是我男朋友,自己付也對啦,哈,哈哈……」
  
  紀化帶著他又坐上車,問他要去哪裡,瓜子終於有了一點意見:「山……山上可以嗎?就那邊那個公園,可以看見城市夜景的那個景點。」他指了一下山路,紀化就順著他的意思,把車開上連綿起伏的山坡。
  
  車子一路開到了山腰,在一個有投幣式望遠鏡的景點停了下來。果然像瓜子所說,從這裡往下看去,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燈火。紀化當然少不了一番奉承:
  
  「哇——好漂亮喔!康云,這裡真美!」
  
  瓜子雙手插在口袋裡,迎著山風點了點頭,「我以前唸的藝大……就在離這更高一點的山頭,」他懷念似地瞇起眼睛:
  
  「那時候……大家都還年輕的時候,我們戲劇科的,常一群人下來這裡,帶兩箱啤酒,席地就這樣喝到天亮,醉的時候,還會拿表演課的東西演著玩,對著整個城市的夜景,好像全世界都是我們的觀眾,」
  
  瓜子在車前蓋上坐下,把視線轉向一望無際、閃閃爍爍的城市霓紅:
  
  「那時候……真的好年輕、好無憂無慮啊……」
  
  紀化在他身邊坐下來,觀察他的表情:
  
  「那群人裡面,一定有你的初戀情人吧?」他試探地問。
  
  瓜子一時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夜景抿了抿唇,臉上忽然浮現淡淡的笑容。紀化愣了一下,他幾乎難以相信,像這樣卑微、鄙俗的男人臉上,竟也可以有這種高雅的笑容,好像在緬懷什麼,又像是在追思什麼人般,某種遙不可及又令他珍惜的回憶。
  
  正想說什麼,瓜子忽然往他這裡靠過來,單手扯住了他的衣襬。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又帶點怯懦,好像觸碰什麼神聖的事物般。紀化轉頭看著他,他就抬頭和他視線相碰,又燒灼似地低下頭來,
  
  「那、那個,小花。」
  
  「嗯?」
  
  「交……交往……」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個字,紀化就湊到他唇邊。瓜子忽然抬起頭來,閉著眼睛面對著他:
  
  「那個……就是……可不可以請你和我交往?」
  
  紀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從胸臆爆開一陣笑意。但又不能真的笑,只好努力忍著,忍到全身都在發顫,尤其是男人的表情異常認真,還帶點羞澀,活像個第一次告白的小男生。不是說剛被第六十九任男友甩了嗎?紀化心中的鄙夷迅速攀升。
  
  瓜子似乎把他的沉默當成拒絕,他放開紀化微微發抖的手,
  
  「啊,對、對不起。果……果然是太突然了吧?哈,說得也是,像……像你這麼漂亮的人,怎麼可能和我這種大叔交往……」
  
  「當然可以啊。」
  
  紀化甜甜地笑著。瓜子「咦」了一聲,詫異地望著紀化,紀化的臉離他好近,夜色下,秀麗的側臉映出月光一般的色澤,
  
  「主人要小花做什麼都可以喔,如果想和小花交往的話,只要命令小花就可以了。來吧,快命令我,命令我當你男朋友。」
  
  如果男人在這裡稍微遲疑一下,紀化還會覺得有點欣賞。但瓜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活像隻急著要骨頭的笨狗:
  
  「嗯,請和我交往……不,我命令你和我交往!小花。」
  
  小花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仰躺在車前蓋上笑了起來,看!多麼容易啊!太容易了,一切都非常順利,完全按照他的預想進行。這男人才不過第一次約會,就已經沉不住氣了,完全臣服在他小花的魅力下。
  
  只是……太過容易,竟讓紀化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惆悵。
  
  瓜子的臉出現在上方,他凝視著紀化,帶點膽怯:
  
  「我……可以吻你嗎?小花?」
  
  紀化咯咯笑了起來,他邊笑邊挺起身,懶洋洋地靠在車前玻璃上。竟然面對著瓜子,把手緩緩地滑到豹紋的緊身褲裡。
  
  「小、小花……?」
  
  清楚地感覺到瓜子呼吸一緊,紀化更加起勁,他在路燈下仰起頸子,任由燈光將他的私密處照得一覽無疑,他就打開大腿,慢慢褪下了貼著大腿的長褲,一寸一寸地。半晌在瓜子身前張開腿跪倒,伸手撫向了自己的裡褲。
  
  「來,主人,命令我……」
  
  他用氣音挑逗著,「命令我,好讓小花安慰自己……」
  
  瓜子緊盯著他雪白的大腿,還有跨間微微挺立的性器。因為慣玩SM遊戲的關係,紀化的那裡一根褻毛也沒有,剃得乾乾淨淨,更顯幾分情色。紀化把裡褲脫下來,和大腿一樣淡色的性器便跳了出來,紀化就用指尖難耐地撩撥著,
  
  「快點……小花好怕被人看到……」
  
  刺激的畫面令瓜子眼睛都發直了,鼻血竟跟著流了下來,雖然只有一邊,但也夠狼狽了,他忙手忙腳亂地用手去壓:
  
  「對……對不起……」
  
  但紀化接下來的呻吟讓他再顧不了自己的醜態,紀化開始撫著自己的陰莖,從根部到頂端,又從頂端滑回底部的小球。先是慢慢的,而後越來越快,像是無法忍耐的呻吟斷斷續續從紀化口裡逸出,充份挑逗著男人的感官,
  
  「啊、啊啊……嗯……」
  
  瓜子越湊越近,紀化也撫慰得更加殷勤。半晌忽然渾身亂顫,仰著頸子哀嚎了一聲:
  
  「嗚……!」
  
  性器在燈光下抽了幾下,吐出淫靡的液體來,沾溼了車頂蓋,也沾濕了紀化纖瘦的小腹。紀化還半趴在車蓋上,筋疲力盡地喘息著:
  
  「康云,對不起,小花實在忍不住了,因為主人都不過來……」
  
  瓜子再沒說什麼,他整個人壓上紀化的身軀,把早已灼熱發痛的器官壓入等待已久的穴口。浪情的呻吟隨即傳遍了半座山頭。
  
  ***
  
  
  一切似乎都變得非常輕鬆容易。
  
  紀化開始和瓜子穩定的交往,他經常在下班後跑到瓜子那間小小的貨櫃屋,有時帶著酒、有時候帶著零食或晚餐,都是瓜子這種收入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好酒好料。
  
  吃飽喝足後,兩人就非常自然地開始做愛,有時玩些性愛遊戲,玩到太過激烈,瓜子那間小屋承受不住,隔壁越南太太甚至都來關切過。
  
  有的時候,他們也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光著身體擁抱在一起,像對真正的戀人那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吐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