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離開他不是嗎?介老師說得很清楚,他說他本來想乾脆分手的。」


  大概是看見紀宜頓時臉色慘白,他坐倒在花檀上,看著美術館那頭的落日,連嘴唇都在微微發抖,吳瑞也不由得收斂一下語氣,因為紀宜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但嘴上依舊不饒人:


  「既然這樣的話,我把介老師追走,應該也沒關係?」


  紀宜像是筋疲力盡般,用發顫的視線看了他一眼:「你……喜歡小魚?」


  「嘛,喜歡嗎?介老師是挺不錯,人很老實,嘴唇又軟。」


  吳瑞撫唇笑了笑,言辭閃爍地說著,他抱著雙臂靠在石柱上。紀宜捏緊了拳頭,抬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喜歡他的話,就不要隨便捉弄他。」他連聲音都沙啞了。


  「意思是如果真的喜歡的話,讓給我也沒有關係?」吳瑞問。見紀宜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便挺直了身子,走到欄杆旁:


  「你覺得……人真的能互相喜歡嗎?」他忽然問。


  紀宜愣了愣,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麼意思?」


  「你看過介老師的新作品了嗎?」吳瑞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把雙臂架在天台的欄杆上,看著夕陽漸落的彼方。


  「那個『單戀』嗎?我看過,可是……」


  「你應該有過這種經驗吧?遠遠看著一個人時,覺得他好像很吸引你,漸漸地想要接近他、想要和他說話,想要多理解他一點。然而過不了多久,又覺得光是這樣不夠,你變得想要觸摸他、想擁抱他,甚至想擁有他的一切。」


  吳瑞笑了一下,靠著欄杆長長呼了口氣:


  「可是一但這樣做的同時,你就忽然發現,他好像不如你想像的那樣美好。有很多缺陷、甚至剛好有幾個你最討厭的習慣,你越是了解,就越希望自己當初為什麼不保持距離就好。為什麼不就這樣遠觀,這樣至少那個人在你心裡,還能夠保持最美的形象。」


  紀宜像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吳瑞開始在天台旁踱步,


  「我一直在想……所謂喜歡一個人,真的有可能發生嗎?我們能喜歡的,只是那個人在我們想像中的樣子,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幻影。就只有遠遠看著,追求不到、觸摸不到,因而拚命地看著、幻想著的時候,那才是愛情。一旦抓住了,放進手裡看仔細了,那就沒有了,不見了,只剩下慾望 ,單純的慾望。」


  吳瑞看著紀宜。紀宜倒是愣了一下,因為吳瑞的眼神,竟有幾分眷戀,


  「所以我倒覺得,世界上所有的戀愛,都是單戀。只有單戀,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愛情。當你橫躺在一片不安的汪洋,中間橫亙著無數的障礙,隱約仰觀那片天邊雲彩的剎那,才會體會到它的美。就這方面而言,介老師真的描繪出了最貼切的『Love』。」


  紀宜依舊靜靜地看著他。吳瑞注意到他的眼神,自失地笑了笑,「啊,不過這也是我的解讀,藝術品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見人見智的。」


  紀宜還是沒說話,只是表情變得有些複雜。吳瑞終於忍不住問了:


  「怎麼,覺得我說得不對嗎?」他笑了一下。


  紀宜看著他,而後搖了搖頭,唇角逸出一抹苦笑:


  「不,只是覺得,你和我年輕的時候真像。」


  吳瑞聽了紀宜的話,似乎著實愣了一下。但紀宜已經直起了身:「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如果你打算傷害小魚的話,我就不會默不吭聲。」


  他警告地說道。吳瑞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竟似也苦笑起來:


  「傷害你就無所謂嗎?」


  紀宜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走下了天台的階梯。



  「Installation Love」的評審行程,持續了整整一天才接近結束。許多評審聚在一起商議,美術館前排滿著等著接待人的車流。評審結果會在一個星期後公布,並且在雙年展的開幕式當天舉行頒獎典禮,到時候會用電話通知得獎的作者。


  星期三那天,介魚一個人帶著小喬去兒童美術教室,去見林先生,詢問關於收養的事情。但林先生聽了介魚的問題,面有難色地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這個……恐怕有點困難耶。」


  「既、既然是專門針對顏面傷殘兒童的基金會,應該……應該也比較容易找到願意收養這種孩子的家庭,不是嗎?」介魚急切地問。


  「基金會主要是輔導父母,怎麼樣教育顏面傷殘的孩童,也會提供一些醫療協助、還有相關的復建課程。但是收養……因為不在基金會輔助的範圍內,所以我們也沒有在做這一類的事情,所以……」林先生一臉尷尬地說。


  「怎、怎麼會這樣……那林先生有認識什麼願意收養這種孩童的家庭?」


  「沒有耶,很抱歉……啊,小喬不是有很多親戚嗎?可以讓他跟他們住啊?」


  從辦公室走出來時,介魚看到等在門口的小喬,他對他擺出一副「早跟你說了不可能吧?」的表情。介魚只能茫然地嘆了口氣。


  那天介魚教小朋友用廢棄不用的鉛筆和文具作相框,課程進行一段時間,雖然不能說是十分順利,但終於算漸漸上了軌道。


  但同時暑假也快結束了,課程接近尾聲,介魚發現自己竟有些戀戀不捨。


  說不上是喜歡這些學生,比起和人群相處,介魚終究喜歡一個人靜靜思考。


  但是看著這些日漸熟悉起來的孩子,在他的指導下,笨拙地做著歪歪扭扭的相框,他竟有種看到過往自己的感覺。那個總是躲在房間裡,做著勞作的孤僻孩子,作夢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站在眾人面前,讓許多和他一樣的孩子,為自己的作品露出笑顏。


  他開始熟悉每一張臉,一開始看起來恐怖的臉,一旦習慣了他們的笑容,介魚竟覺得那比任何他認識的孩子都美。


  吳瑞也帶著相機過來,沉默地拍了一些照片,報導好像要登在暑假最後一期兒童特刊上似的。


  自從上次被他強吻之後,介魚對他一直有戒心,一直不太敢接近他。但吳瑞也變得很奇怪,忽然像不認識他似的,就算在走廊上擦肩而過,也連招呼都不打。


  那天他還是和小喬一起回家,兩人好像已經有默契似的,沒人提往後的事情。只是一起走進了超市,買了兩個便當回到公寓。


  接到評審會的電話,是某天晚上的事。


  對介魚而言,做完的作品就像是已經放飛的孩子,縱然會懷念,但不會念念不忘,更不會回頭修改或是增添,這時候他往往已經在構思下一部作品。


  所以接到電話的時候,介魚還有點茫然。


  是個不認識的小姐的聲音,講話還有點外國腔。確認他是介魚之後,就像自己中頭彩似地叫喊起來:


  「介魚先生嗎?先在這裡恭喜你!評審委員在經過商討後,決定將您的作品「單戀」選為這次互動藝術組的金賞,請你按照以下的指示,帶著委員會寄給你的文件,到美術館參與頒獎典禮的彩排,時間和地點如下……」


  評審會的電話才掛斷,馬上又響起了另一通電話,介魚接起來,卻是大鍋老師:


  「喂,你這死小子!幹得不錯嘛!」


  大鍋老師在電話那頭叫著,她好像也有參與雙年展的藝術指導,接著便是一串關於主辦單位辦事效率的抱怨。評審的結果好像同步公布在網站上似的,是介魚自己太不在意,也不太會用網路,聽說許多藝校的參賽者,是連夜守在網站前等待的。


  那天家裡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介魚接電話接到手軟,內容不是恭喜,就是記者打來問能不能採訪的事情,還有以前的同學,有些不記得什麼時候認識的怪人也打來祝賀。上次幫過忙的黃先生也打了電話來,還對介魚的作品讚譽有加,聽得他頭都昏了。


  最後他乾脆把電話丟給小喬,自己關到畫室裡,整個人還處在虛幻不實的情緒裡。


  他抱緊膝蓋,從架子上拿了手機,凝視著通訊錄上唯一的名字。


  他並沒有特別高興,但是得獎總是好事,沒有藝術家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世人欣賞。但介魚對這些四面八方湧來的祝賀只覺得厭煩,甚至覺得心酸。


  他不需要,他什麼都不需要。他只想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小蟹……


  腦海裡的那個人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他,在他為了頒獎典禮的事宜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螢幕上顯示著「小蟹」的字樣時,介魚還愣了一下,接電話時甚至手滑了一下,


  「喂,喂喂?小蟹?小蟹!是你嗎?小蟹?」


  他發覺自己一生之中,還沒有這麼害怕漏掉一通電話,或聽漏一個人的聲音。


  「魚,恭喜你。」


  對方一接起電話來就說。期待已久的祝賀,介魚卻沒有高興的感覺,他只覺得驚慌,因為紀宜的聲音,聽起來好平靜,帶點淡淡的寂寞。


  「小、小蟹,他們說,頒獎典禮就訂在下禮拜,他們還要我準備三到五分鐘的感言,說、說是要在頒獎典禮上演說……」


  介魚把手機貼緊耳朵,急急地說著。他聽見紀宜輕淡地笑了一下:


  「那很好啊,可以讓更多人知道你。」


  「我、我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小、小蟹,我很害怕……」


  介魚抓著手機說,但他還來不及說下去,就被紀宜溫柔的嗓音打斷了:


  「你一定沒問題的,」紀宜溫和地說:


  「魚,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比你想像的要更有能力,才華就不用說了,我一直注視著你,所以我明白。你只是不習慣,小魚,只要你願意走進人群、不再害怕他們,總有一天一定可以在人群裡找到歸屬。」


  「紀宜!」介魚有些急了,他並不想聽到這些話:


  「紀宜,你聽我說,頒獎典禮在下星期二,早上十點彩排,地點就在美術館……」


  「我訂了火車票,今天下午就會南下。」


  紀宜仍舊沒有聽他說下去,只是平靜地敘述著:


  「我本來想邀瓜子一起去,但想想還是一個人旅行比較自在,那男人太吵了。你放心,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寫e-mail給你,你應該會開e-mail吧?」


  紀宜低低地笑了一聲,那嗓音既平淡、又柔和,像平常的小蟹一樣溫暖。介魚卻忽然覺得生氣起來,他覺得眼睛漲得好痛。


  「紀宜,陪我去頒獎典禮!我要你陪我去!」


  電話那端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是男人的苦笑:


  「對不起,魚,我不能去。」


  沒想到會被拒絕,或許是記憶中,紀宜從來不曾像這樣子,正面拒絕他的懇求,介魚竟一時震得呆了。就連紀宜後續的解釋,也沒有聽入耳裡:


  「我已經和公司請好假了,現在也不能更動,放心,只是兩個禮拜左右的旅行,很快就會回來。你就安心去領獎,如果真的覺得害怕,那我打通電話,看看瓜子願不願意陪你去,有這麼耍寶的傢伙陪在身邊,保證你什麼緊張都忘了……」


  紀宜還在交待事情,介魚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而且越聽那個帶著磁性的嗓音,他胸口就越亂,幾乎要把他的胸膛撐破。他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


  「不用了!你不去就算了!我一個人也沒問題!」


  他近乎尖叫地說著。因為人在會場聽手機,不少人回過頭來看他,也包括在角落採訪評審的吳瑞。


  介魚發覺自己的視線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覺得心裡好氣,但又不是單純的生氣,他甚至不知道氣得是誰。


  他把手機扔回西裝外套,開始大步跑起來,跑過白色的長廊,跑過一座座得獎的作品,最後跑進了裝有女陰的男廁,把自己關進其中一間廁所裡。


  胸口傳來些微震動的聲音,電話又響了起來,介魚卻沒有去接。


  他只覺得胸口好痛,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眼眶燙得像要燒起來一樣。過了好半晌,他才看到自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像雨珠一樣落在西裝褲上。


  他索性抱住雙膝,坐在馬桶上,把頭埋進雙腿間,聲嘶力竭地大哭起來。


  胸口還在持續震動,一陣陣地熨著介魚的心臟。他忽然有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人,從他的身後摟住了他的胸膛,正靜靜地搓揉著他、撫慰著他。


  而震動最後也靜止了,手機再也沒有響起來,寂靜無聲的廁所裡,介魚有生以來第一次,有被什麼拋下的錯覺。


  介魚把手機拿到廁所的窗口,用盡力氣砸了出去,看著機件在牆角散個粉碎。


  「小蟹……」哭到哽不成聲時,介魚終於忍不住呢喃:


  「小蟹……回來……」


  小喬想陪介魚出席,但是又擔心自己的臉會引起騷動。


  介魚倒是不在乎這種事,有小喬總比一個人被推上斷頭台好。雖然美術教室的經驗,多少緩解了他的人群恐懼症,但一想到會場會有這麼多人盯著他看,還有記者,介魚就不寒而慄。


  大鍋也打了好幾次電話來,確定他一切沒問題,還問他願不願意接一些裝置藝術的設計工作。介魚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其實還是存在許多關心他的人群,只是他以往從來不曾主動去注意而已。


  包括那個人,介魚忽然覺得說不出的後悔。


  然後那件事就這樣發生了。


  ***



  仔細算起來,人的一生,其實常常是壞事多過於好事的。


  對於那些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訴別人,人生很美好、活下去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教育家、宗教家,介魚總覺得他們不是樂觀到超乎常人,就是為了某種目的不斷說謊騙自己。


  可是就是因為如此,宗教才顯得有意義,如果人生不痛苦,就不需要這麼多人拚命尋找它有何美好之處。


  好事總是千辛萬苦,而壞事總是來得很突然。頒獎彩排的隔天,家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本來還以為是紀宜,結果是吳瑞。


  「介老師,你到會場來。」


  是吳瑞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但他一向是那種會忽然嚴肅起來的人,所以一開始介魚也不太在乎:「唔……什麼事?頒獎典禮……不是下午嗎?」


  「你快點過來,時間不夠的話我去載你也行。出事情了。」


  「什麼……事情?」


  雖然吳瑞最近對他本來冷淡,但是這次特別冷漠,好像在告知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這讓介魚又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最近他對這種感覺特別敏感。


  吳瑞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了口:


  「有人向評審委員會投訴,是和你一樣,互動藝術組的參賽者。」


  「投……訴?」介魚愣了愣。


  「對,他向『裝置愛情』的評審委員會投訴,今年度裝置藝術展的金賞得主介魚,抄襲他學生時代的作品。」吳瑞說。


  「抄……抄襲?」介魚整個人傻住,他張開了口,卻發不出聲音。吳瑞似乎在等他說些什麼,但介魚完全無法在短時間反應,吳瑞只好再開口:


  「有個藝術家叫袁回,你認識嗎?」吳瑞問。


  「完全……沒有印象。」


  「就是他指控你抄襲,他以前是和你讀同一所藝大的學生,文件還有影像證據都很明確,我剛才看過,確實有討論的餘地,他同時也把投訴書送到各大藝術雜誌,現在整個評審委員會應該都在處理這件事。過不久大概會打電話通知你前去說明。」


  介魚還處在呆滯的情緒中:「可是……你……」


  「別誤會,我不是要協助你什麼,只是做為記者,我想第一個接觸到你。」


  吳瑞聲音中的冰冷和猜疑讓介魚驀地驚醒過來,他握緊話筒:


  「我沒有抄!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他叫著。


  「是嗎?總而言之,我勸你快點到現場來,現在辦公室裡一團混亂,雜誌社那裡也是,而且應該很快就會傳回你母校,畢竟這圈子不大,大家都是熟面孔。」


  吳瑞說著,竟就這樣掛斷了電話。介魚的腦子還一片空白,拿著話筒的手甚至在發抖,他已經無暇去想吳瑞怎麼會有他家裡電話,依稀是有一次吳瑞帶他去喝酒時,醉眼朦朧時被輕易問出來的。客廳電話卻又無情地響了起來,而且接連不斷。


  小喬從臥房跑了出來,紀宜離開之後,小喬就睡在紀宜平常睡的位置。他手上還拎著枕頭,一邊揉著眼睛,看著臉色慘白的介魚:


  「老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介魚沒有心情解釋。他匆匆換下了睡衣,也沒時間穿西裝,套了件休閒衫就匆匆出門。一路上什麼也沒法想,手腳都是冰的,覺得寒意一陣陣從心口上湧,一會兒覺得害怕,一會兒又覺憤怒,心情紅紅綠綠,連司機問他前面要左轉或右轉都沒聽到。


  他想到應該打電話給紀宜,但拿起了電話,又忽然沒那個勇氣。他覺得自己像隻被鯊魚咬住的小魚,遍體鱗傷,又無力得可笑,他不想讓紀宜看他的笑話。


  到了展覽會場,裡面的狀況更讓他嚇了一跳。雙年展已經開始了,裡面到處是來參觀的一般民眾,而且因為是假日,還有不少民眾攜家帶眷,自己的作品就放在門口進去最醒目的小房間裡,下面還擺著今年度金賞的字樣,旁邊別著生疏的名牌:


  『作者:介魚(27)自由藝術工作者』。


  但除了民眾之外,作品旁還圍了不少人,一看就知道是記者之流。


  介魚匆匆用工作人員證走進美術館,才踏進就被人扯住手臂。一看之下,卻是吳瑞。


  吳瑞只摸了他一下,就抽回了手,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手好冰,嚇我一跳。」介魚哆唆得說不出話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受,明明什麼也沒做。


  「現、現在……是什麼情況?」


  「剛剛委員會打電話去你家了,可是你沒接,我就猜你大概出門了。他們現在都在樓上辦公室,主辦單位要求那個叫袁回的人暫時不要通知雜誌社,等事情弄清楚再說,但是對方態度很堅決,而且他自己沒有出面,是他工作室的人替他來的。」


  「我……我真的……真的不認識那個人!我也沒有看過他的作品!」


  介魚像要說服吳瑞般,伸手攀住他的手臂。吳瑞盯著他的眼睛,


  「是這樣嗎?但是那個人說,他是你唸藝大時的同班同學。」


  介魚愣了一愣,有些尷尬地咬住了下唇:「我……我和美術科的同學……都不熟,在學的時候是,畢業之後也沒聯絡……」吳瑞看著他彷彿越縮越小的身軀,似乎嘆了口氣,半晌拿出一本像是畫冊的照片集來:


  「這是你們學校歷年校內比賽的畫集,還有照片,其中也有一些優秀校友在校其間的創作,之前我去翻找你前作時找到的。你看這裡,青穗獎是美術科和其他三所學校的美術科聯合舉辦,最大的學生校內美術競賽,對吧?」


  「嗯……是……」介魚覺得自己連口舌都僵硬了。


  「你看看這裡,大四那年,那個人曾經和你參加同一個比賽,但是只拿到佳作。當年青穗獎的得主就是你,你真的沒有印象嗎?」


  介魚依舊咬著唇:「我拿過……很多獎……我也不太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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