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哥,我們好久沒一起洗澡了吧?」


  熟練地打開屬於習齊的衣櫃,習齋顯得異常開心,與習齊有些神似的臉通紅著。習齊卻有點驚慌,他看著已經抱出浴巾的習齋,


  「都這麼大了,還一起洗什麼澡?」


  習齋卻嘟起了嘴:「怎麼這樣說,我們是兄弟啊,害什麼羞嘛齊哥!」


  習齊看著依然笑得無羈的習齋,其實他的身體,因為長期被肖桓他們那樣對待,習齊的身上經常傷痕累累,從背部都私處都有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


  雖然知道習齋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得以那種身體,曝露在自己最愛的弟弟面前,習齊就再也無法和以前一樣處之泰然。


  何況他現在對浴室有恐懼感,肖桓他們不許他洗澡鎖門,所以經常他洗到一半,肖桓就會光著身子破門進來,帶著跨間怒張的凶器。美其名說是要「兄弟一起洗」,到最後習齊總是澡沒洗乾淨,倒多了一身自己和別人的體液。


  「對……對了,你剛剛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是什麼事?」


  習齊轉移話題。習齋像是被這話點醒似地,興奮地走到掛在椅背上的隨身包,在裡面翻找一陣,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照片,


  「齊哥,你看你看。」


  他神神秘秘地說著,臉上竟然還有一抹微紅。習齊湊上去一看,那上面是個女孩子,和習齋差不多年紀,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沒有焦聚的遠方。習齊好奇起來:


  「這是誰?」


  習齋的臉更紅了:「齊哥,你覺得她漂亮嗎?」


  「她是盲人?」習齊凝著眉頭問。習齋快速地點了點頭:「她是我同學,不過她不止眼睛,耳朵好像也聽不太到的樣子,很可憐的女孩子。齊哥,你覺得她漂不漂亮?」


  習齊聽習齋的語氣,一瞥眼他那種又害羞、又興奮的樣子,霎時什麼都明白了:「小齋,你也長大了嘛。」他帶點調侃的語氣說。習齋馬上揮了揮手,


  「沒、沒有啦!齊哥。我……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她耳朵不好,得戴助聽器,功課常跟不上其他同學,所以我都在下課以後替她補習,在學校中庭裡。所……所以就慢慢熟了起來,你別看他這樣,她性子很倔的,我連她的臉都不敢摸。」習齋說著又抬起頭,


  「怎麼樣,這照片……她到底長得怎麼樣?」他怯生生地問。


  習齊不禁感慨起來,半年前,從這個家被他送走的習齋,還是個飽受學校欺凌,除了家人以外幾乎沒有其他朋友的毛孩子,更別說是女朋友。


  現在的他,卻帶著心怡女孩子的照片,掛著這樣的笑容,和他談論學校的種種、朋友的種種,自從他牽著習齋,看著他們的母親在家門口和他們匆匆道別,從此一去不回後,習齊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屬於家人的溫暖感。


  他看著照片,仰頭阻止差點掉下來的眼淚:「是個美人喔,小齋你運氣真不錯。」


  「真的嗎?我就知道!聽聲音就知道了!」習齋難掩得意地說著。


  後來他還是拗不過習齋的死纏活求,和弟弟一起進了浴室。習齋撲通一聲就把全身浸到浴缸裡,只留下兩隻眼睛和一頭剃短的溼髮。「哇!還是家裡的浴缸舒服,不像在學校,老是要和別人搶。」他像小狗一樣甩了甩頭。


  習齊微笑著看著他,背對著習齋脫了衣服,鏡子裡映照出自己蒼白、纖瘦、滿身是傷的身軀,習齊對著鏡子咬了咬牙,抬腳跨進浴缸裡,說:


  「來,齊哥幫你擦背。」


  習齋乖順地端坐在浴缸裡,習齊就從旁邊拿了毛巾,和以前一樣,幫他從肩頭開始擦拭起來。一段日子沒見,弟弟確實如肖瑜說的壯了一些,膚色也晒黑了,摸上去有種成熟男性的觸感,


  「齊哥,你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不愉快的事情?」習齊邊替他擦背,卻聽到這樣的問題,不由得驚了一下,


  「不愉快?沒有啊。同學和老師都很有趣。」他心虛地笑著。


  「可是齊哥聽起來很悶悶不樂耶,怎麼說,有種很累很累的感覺。齊哥,我知道你從小就想當演員,也唸了一直想念的戲劇,可是身體也要顧,不要累壞了才好。」


  「放心,我會照顧自己,不需要你來操心。你顧好你自己才是正經。」


  習齊強笑著。浴室裡迴蕩著水聲,還有兄弟倆的呼吸聲。習齋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


  「齊哥,媽媽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嗎?」


  習齊愣了愣,「怎麼忽然提起媽媽?」


  「沒有,剛好想到而已。」習齋說著,又頓了一下,這才開口:「齊哥,媽媽那個時候,是因為我才走的吧?」


  「怎麼會,想太多。」習齊忙笑著說。但習齋搖了搖頭,


  「不,雖然你還有爸爸都沒有說,不過我自己清楚得很。雖然那時候還小,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但是現在就慢慢懂了,對不起,齊哥,我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習齊停下擦背的動作,才能專心地咬住唇:「哪裡的笨話,我才沒笨到為你吃苦咧!」他好容易擠出一句。


  「不過沒關係,齊哥,我現在長大啦!學校裡有專為盲人設計的體育課程,我跑得是最快的一個呢。」習齊吃了一驚,因為習齋忽然從浴缸裡轉過身,伸手抱住了他赤裸的肩頭,浴缸裡塞了兩個男人,空間本來已經很小了。習齋的雙臂頓時收緊:


  「以後就由我來照顧齊哥,我來替吃齊哥吃苦。如果有誰欺負你的話,齊哥就來跟我說,我一定替齊哥把他揍得扁扁的!」


  「碰」地一聲,浴室的門忽然開了,把習齊嚇得差點跳起來,忙往門口一看。


  是肖桓。他像個神祇一樣站在止滑墊上,上身穿著T恤,默然望著赤裸裸抱在一起的兩兄弟。


  「小齋,你的冬季睡衣,瑜幫你找出來的。」


  習齊還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肖桓已經從背後拿了一疊衣物,擱在門口的架子,


  「喔喔,謝啦桓哥,三Q!」習齋放開習齊,帥氣地打了個手勢。


  肖桓又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關上浴室的門離開了。


  ***



  「……齊,阿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啦?」


  習齊從恍惚的嗑睡中驚醒,轉頭看著一臉不忿的介希。


  結果習齋回來之後,習齊反而更沒辦法好好睡。連續兩天,習齋都像橡皮糖一樣和他黏在一起,肖桓和肖瑜的工作性質,都是假日比平日還要忙的類型。習齋就拉著習齊到家附近散步,和街坊鄰居打招呼,還要習齊替他解說哪裡的景色、街道變了之類。


  晚上習齋也黏著習齊,兩人擠在習齊那張單人床上。習齊早上應付肖桓查勤的電話,夜裡又要擔心兩個施暴者不知何時會破門而入,比自己睡還要緊張。往往是看著習齋的睡臉,自己則雙眼圓睜地看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你還好吧?習齊,你臉色超蒼白的耶。」介希看著他的黑眼圈。


  「什麼事?」習齊攤軟在桌上。


  「還問我什麼事!你剛剛都沒在聽嗎?我說戲,那齣戲啦!」


  「……哪齣戲?」


  「白癡!當然是那齣啊,就是女王叫你演的那個實驗劇!」介希望著他:「你決定要演了嗎?」


  習齊揉了揉太陽穴,才讓混亂的腦子終於清醒一點。自己的書包裡還放著那個髒兮兮的劇本,他往裡頭瞥了一眼,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今天早上肖桓出門前,特地在玄關把他叫過去。習齊戰戰兢兢地靠近時,發現他手裡拿著「剪刀上的蘑菇」的劇本,他把它還給了習齊。


  「瑜說你想演的話,就讓你演。」他說了讓習齊意外不已的話。


  「咦?」


  「不過當然是有條件,參與演出的有哪些人,我和瑜全部都要知道。除了排練的時間以外,不許再和同學出去,我們會去排練的地方接你。每次排練回來,要向我和瑜報告情況,除此之外,公演也好彩排也好,都得讓我們去看。」


  「為什麼……這麼突然……」習齊愣愣地拿著劇本,肖桓也就罷了,他作夢也想不到,看似比肖桓還柔弱、但實際上卻比任何人都殘忍的肖瑜,竟然會在這種事上妥協。


  「瑜說,你要真敢演這種戲,就儘管讓你去演。」肖桓忽然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讓習齊呆了一下:「這種戲……?什麼意思?」


  肖桓有些意外的樣子,隨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你還沒看過劇本?」


  習齊當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公車上,只來得及把前面人物概述的地方看完,連劇情還沒來得及閱讀,劇本就被肖桓給收走了。


  聽完肖桓的話,他才趁著早上上課前,匆匆把「剪刀上的蘑菇」全劇讀了一遍,一邊讀,習齊覺得自己的臉簡直要燒起來。好容易撐到最後一頁,他啪地一聲迅速闔上了劇本,才發覺自己滿臉漲紅,心跳加快,連下面都起了反應,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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