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川滑落池裡時,我還真是嚇一大跳,趕緊伸手把他托住,來不及去撿滾進池裡的酒罐,因為我的腰還在隱隱作痛,只好抱著他坐到池邊。

  『有栖?你怎麼了?』

  我把他的臉抬起來一看,有栖川整片頰都紅了,像楓葉的顏色一般,微微瞇著眼睛,好像介於半夢半醒間,我低聲叫他,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掉頭往池的另一邊看去,他的朋友出去抽菸,到現在還沒回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喝醉了,加上溫泉的高溫,讓血液循環加速。記得聽御手洗說過,這樣子對上了年紀的人很危險。

  『火村,為什麼你不脫光……』有栖川還在胡言亂語,我心想著,還是應該先找到他的朋友才行,但又不能把有栖川丟著不管,要是淹死了就糟了。我只好忍著腰傷,把他半扶半拖地送到更衣間裡,替他草草披上浴衣,讓他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然後逕自衝出大浴場。

  可是那位副教授竟然不在大浴場附近,連旁邊的陽臺也沒有,不知道跑去那裡了。我嘆了口氣,只好重新回到更衣室裡,自己換好浴衣,在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慢慢送到有栖川口邊,喝了水的他安分許多,不再喃喃自語,但是竟然很放心地睡著了。

  我看著他的睡臉,這個男人應該只比我小個四、五歲吧?怎麼會這樣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時鐘,已經接近十點十分,大浴場只開到十點半,我一時無法判斷是要繼續等他的朋友回來,還是把他送回房間。我又探了探頭,確定火村沒有回來的跡象,加上我也有點擔心御手洗,於是我決定採取後者。

  我把有栖川的一隻手繞過我後頸,慢慢把他扛了出來,我不知道有栖川住在那一間房,所以我想就先回我和御手洗的房間。因為腰痛的緣故,我走的十分慢,經過轉角時,卻發現有個女孩子站在那裡,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啊……這是……有栖川……先生嗎?』

  看到我們的狀態,女孩子小聲地驚呼著。好像也認識有栖川的樣子,我心裡一陣高興,說不定她會知道有栖川住在那裡,於是就問她:『妳和他認識嗎?』

  『是,我們剛剛……在走廊上碰過面……』女孩像是被嚇到般抖了一下。

  『你知道他住那一間房嗎?』

  『啊,這個,不知道……』

  『不知道嗎?那就沒辦法了。』我又感到沮喪。

  我向她道謝,她也向我鞠躬回禮。我看見她也穿著浴衣,手上抱著一堆盥洗用具,頭髮有點潮溼,大概是剛洗完女湯,正要回房去,在等她的同伴之類的。我也沒有多問,因為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安頓有栖川才對。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二樓,有栖川睡得很熟,我因為體力不支,讓他掉到地上一兩次,他也沒有醒來的徵兆。有栖川還一直試圖攬我的脖子,整個人貼到我的頸窩中,大概是把我當作他的朋友,不過平常他都對火村這麼做嗎?

  但過一會兒他又『和己、和己兄』地胡亂喊我,讓我有點臉紅,因為除了家人以外,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御手洗一次也沒叫過我的名字。

  我狼狽地開了房間的紙門,匆匆甩開拖鞋,拉繩開了燈,發覺御手洗還裹在棉被裡,大概從剛剛到現在都不曾醒來,不禁又嘆了口氣。

  我把有栖川放到我的床位上,替他整好散亂的浴衣,蓋上棉被,然後從茶几上倒了一杯茶,坐在榻榻米上慢慢啜飲,腰部的疼痛才一陣陣湧上來。我心想:我的京都之行還真是精彩。

  『御手洗……?』

  我抱著萬一的希望叫了他一聲,御手洗翻了個身,繼續睡他的大頭覺。我在他身邊蹲下來,有栖川在大浴場裡說的話,忽然湧進我的腦海。

  『太過在意對方的話,反而會有反效果。』

  太過在意嗎?我不否認自己確實非常在乎御手洗。畢竟不管是日常生活、遇到案子或是我的作家生涯,都是繞著御手洗在團團轉,對我而言,御手洗就像太陽,而我好像旁邊的行星一樣,或許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如此,不由自主地被他牽著鼻子走。如果御手洗忽然不見了,我就不知道該往那裡走,會覺得非常徬徨,這是我的致命傷。

  但我明明知道,一時半刻之間卻改不了。就好像現在,我就連一個人洗溫泉,都會感到寂寞難過。

  我伸出手來,觸碰御手洗散在枕頭上的卷髮。御手洗的頭髮很柔軟,摸起來比想像中滑順,我一邊摸一邊不自覺地笑了,因為我發覺我的動作,好像在摸小狗一樣。

  我忽然發現,御手洗竟不知何時換上了浴衣,或許是房間裡暖氣太強,熱到受不了,所以自己爬起來換了吧?

  我又坐了一陣子,因為有栖川佔了我的床位,所以我也沒辦法躺下來睡。抬頭看了一眼復古的咕咕鐘,竟然已經十一點了,大浴場想必已經關門了吧!我忽然想到,其實只要去櫃臺查住房紀錄,就可以知道有栖川究竟住那裡了。

  我又想到,剛才站在浴池入口的女孩到底是誰呢?看她的年紀,應該是大學生吧,又為什麼會和有栖川認識?

  想著想著,因為剛才多少也喝了點啤酒,我竟也開始想睡了,不知不覺就倒臥在有栖川身邊,泡過溫泉的身體十分好眠,聽著窗外的流水聲,我便逐漸失去了意識。


  吵醒我的是劇烈的碰門聲,有什麼人正大力地敲著紙門。

  我揉揉眼睛,睜開眼來一看,窗口透入一絲日光,原來已經是白天了,我抬頭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是早上五點多,門口一片嘈雜聲。我沒空多查看御手洗和有栖川的狀況,稍微用手梳了一下頭髮,便搖搖晃晃地走到門邊。

  才拿下門鎖,門就碰地一聲被掀了開來。

  『有栖在裡面嗎?』

  是有栖川的朋友火村。

  『不好意思,因為昨天晚上他喝醉了,我又找不到你們的房間,所以就先……』

  我一面說,抬頭看見他的模樣,卻嚇了一跳。火村仍然穿著昨晚的浴衣,好像一夜沒睡,雙眼盈滿血絲,臉色蒼白,少年白的頭髮也亂成一團,一手叨著香菸,不住往口邊吹送。更奇怪的是,他的背後竟然站著幾個西裝筆挺的人,據我的經驗判斷,那應該是警察。

  『叫有栖起床,出事了。』

  我一瞬間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但聽他的口氣,竟像是早知道有栖川在我房裡一樣,火村大概見我一臉茫然,把落在額前的亂髮單手往上撥。

  『有人死了,在大浴場裡,今天早上有人發現的。』他冷冷地補充。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身後的房裡忽然傳出一聲慘叫。是有栖川的聲音。




  我做了個夢。夢到我掉到一大片溫暖的溫泉裡,我的編輯也跟著我掉進去。

  我拚命往前游,結果發現片桐編輯和牛越編輯在後面追我,兇神惡煞地叫著我的名字,大叫著「有栖川,交稿!」。我於是一直游、一直游,又聽到火村在對岸叫我,心中大喜,正想不顧一切地游過去和他會合,忽然發現背後有什麼東西抱住了我。

  我猛一回頭,發現那竟然是隻恐怖的大海怪,頭上長滿了像蛇一樣的卷毛,正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

  我大叫一聲睜開眼睛。海怪的臉變了,變成一個男人的臉,臉上長了一圈淡淡的鬍渣,兩隻眼睛好像沒睡飽一樣,頭髮也亂成一團。更重要的是,那個人一面睡,一面還用手臂緊緊抱著我。

  「啊──!」我慘叫,本能地抬起腳向前踹。男人被我踹中了肚子,發出一聲苦惱的悶哼,但是竟然沒有醒來,抱著我挪了一下位置又繼續睡,我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本來想再多踹個兩下,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有栖!」

  我回頭就看到火村,緊接著我的朋友抓住我的手臂,用異常的力氣把我從被窩中拖了出來──甚至還扯痛了我的手。

  「火村?!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動了一下頭,就覺得痛得像在打鼓一樣,我踉踉蹌蹌地從被子裡跌出來。火村的樣子也讓我嚇了一跳,滿眼都是血絲,表情陰沉的像山雨欲來一樣。

  「火村?你怎麼了?啊──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那裡?」

  我揉了揉眼睛,腦袋裡一片混亂,環顧一眼室內,才發覺我身處旅館的某個房間,卻不是我和火村的房間。我一轉頭,就發現石岡也站在旁邊,我身邊都是人。

  「有栖君,你喝醉了,因為昨天找不到你住那,所以我……」石岡向我解釋。我的耳朵嗡嗡地叫個不停,後面的話也聽不太清楚,石岡倒了一杯綠茶給我,我將他一飲而盡,神智才稍微清醒一點,也慢慢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我看到剛才抱我的那個男人,似乎也醒過來了。正慢吞吞地從被窩裡爬起來,一手搔著頭髮,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周遭,又抬頭看了眼時鐘,一副還想躺回去繼續睡的樣子,我不禁想──這個人該不會就是石岡的朋友吧?

  「御手洗,你醒了嗎?」

  石岡喊住了他,那個人看了他一眼,好像還不太能認出人來。我忽然想起來了,御手洗──不就是石岡在出版社和我說過的,和我一樣有怪名字的人嗎?

  「石岡君,現在幾點?」那個怪人問。

  「五點多了,御手洗,你聽我說──」

  「五點多嗎?還不到起床的時間嘛。」

  那個人嘟嚷了幾聲,作勢又躺回床上,卻被石岡拉住了:「御手洗,別睡了!聽說旅館發生命案了!」

  「發生命案?」

  這回是我和御手洗一起出聲。看來我並不是唯一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火村教授,有栖川先生,好久不見了。」

  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猛一回頭,森下刑警那西裝筆挺的模樣映入我的視線,我實在一頭霧水,只好求助於我的朋友:「火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死了,是那個和你說過話的推理作家,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浴池裡。」

  「東野先生死了!」我一驚更甚,瞬間幾乎站不穩腳步。怎麼會?昨天還在走廊上和我聊天,說是我書迷的新銳作家,竟然睡個覺起來就死了!

  「死者東野炎汝,二十七歲,男性,職業好像和有栖川先生一樣,是作家。第一個發現者是早上清掃浴池的女侍,應該是被人重擊後腦杓之後溺死的,詳細情形還是到現場再向各位說明吧!」森下看著記事本說道。

  「等一下!森下刑事,你怎麼會在這裡啊?」我忽然想到。

  「這個……其實這裡是京都的市郊,算是管轄的曖昧地帶,加上人手不足,聽說這裡很少發生重大命案,我就被調過來支援了。鮫山警部也來了,現在人在現場勘驗。」年輕的刑警抓了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著。

  「東野先生……真的死了嗎?」我深吸了口氣。

  「很遺憾。不過我也很驚訝,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竟然會碰巧來這裡度假!真是太好了,這樣就不怕案情會陷入撲朔迷離之中了。」

  「啊!對了!那個……和東野先生一起來的那兩個女大學生呢?」我又問。

  森下對我點了點頭:「已經通知她們了,目前讓她們和警方待在一起。待會還要一個一個偵訊。」

  我忽然覺得難過起來,以往被火村叫去命案現場,被害人大多是不認識的人。和東野先生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或許是同為推理作家的緣故,感覺好像死了一個要好的老朋友一樣。不過這麼說來,嫌疑犯會是另外那兩個少女嗎?

  火村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邊,沒有多問什麼。我盯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心裡想著副教授搞不好找了我一夜,一時愧疚起來,於是我低聲跟他道歉,火村卻好像沒聽到一樣,直到我放大聲音,他才像被驚醒般轉頭看我。

  「怎麼……有栖?」

  我放棄了。頂多回大阪再買瓶好酒犒賞副教授好了!

  「御手洗!你要去那裡?」我忽然聽見石岡在背後叫道,我一回頭,就看見石岡的朋友一面抓著頭髮,一面試圖排開人叢,好像想從房間出去。

  「去吃早餐。」那個叫御手洗的男人打了個呵欠。

  「吃早餐?可是御手洗,現在發生命案了耶!」

  「命案什麼的,跟我們無關吧!不管怎麼樣,也應該先填飽肚子再說。」御手洗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側身又鑽了出去,石岡匆匆忙忙跟在他身後。

  「恐怕不行。這位先生,因為命案發生在浴池裡,所以我們得對所有出入大浴場的人做適度的調查。」森下旁邊的一位警官攔阻著。

  「我沒有去過什麼大浴場,也什麼都不知道。」

  「那要等警方問過才算數。」森下接口。

  「我只知道現在有群自稱人民褓姆的傢伙,攔在我的房間門口,讓餓了一夜的我連吃個早餐都沒辦法,原來警察就是這麼對待繳稅的善良老百姓?與其有時間在這裡做亂槍打鳥式的擾民行為,不如把這時間花去多看看現場、動動腦筋,或是使出你們拿手的磨破鞋底絕招怎麼樣?還是你們認為從我空空的胃裡,可以找出破案的線索嗎?」

  我驚訝地聽著這個人的話,過去因為火村的關係,雖然說也有像野上組長那樣,對我們以一般民眾身分介入偵查感到反感的刑警,但大致上警方對我們都很禮遇。而火村也總是以他優越的推理能力,給予他們最大程度的協助。

  不過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呢?感覺上他從一開始,就對刑警這種人存有敵意。

  我看見森下好像也很難堪的樣子,石岡扯了扯御手洗的衣袖,要他停止發言,卻沒有特別訝異的樣子,看來這個人並不是第一次發作。就連石岡本人,好像也對森下他們懷有戒心似的。

  「不管怎麼樣,就請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和我們一道去大浴場如何?」

  警方的人似乎放棄和那個怪人夾纏,如此對著我和火村說道。

  「啊!好的!火村,我們走吧?」

  我拉了我火村一把,這位犯罪學副教授竟然還在發呆,真是有點奇怪,該不會昨晚溫泉泡太久,把腦袋給燙壞了吧?

  「請問……我也可以去嗎?」

  說話的是石岡,我想起他的身分,見森下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我趕快幫他背書:「這位是石岡和己,和我一樣也是推理作家……就當他是我的助手吧!對吧,火村!」

  火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連我問什麼也沒細聽。喂!振作點吧!我真想這麼敲他的頭。

  石岡又跑回去和他的朋友勸說了什麼,那個叫御手洗的人也和火村一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石岡的話只是「喔,喔」地點了一陣頭。火村把雙手攏在浴衣裡,和我一道走下樓梯,來到昨晚的大浴場,雖然只是昨天晚上發上的事,我卻覺得彷彿隔了好久,果然宿醉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森下先生,你是在那裡遇到火村的?」我趁著火村在和門口的刑警說話,偷偷湊了上去。

  「火村教授嗎?」森下露出訝異的表情,隨即說道:「聽說是打掃浴池的女侍,發現屍體後驚慌地跑出來時,在走廊撞見火村教授的,後來火村教授就打電話報警了。」

  「走廊嗎……?」我喃喃自語。

  這麼說來,火村果然在外頭找了我一夜嗎?

  我一進去更衣間,就看到鮫山警部熟悉的後腦杓,他正在向京都的員警交待什麼似的,看到我和森下走過來,舉手和我們打了招呼。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鮫山邊走過來邊這麼說道:「好在火村教授也碰巧在這,否則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現場很奇怪嗎?」我向大浴場探了探頭。

  「是的,有栖川先生昨晚有來過大浴場嗎?」我點頭說是,森下於是繼續說:「這裡好像從上星期就在施工修屋頂,這個已經向旅館老闆確認過了。打掃大浴場的女侍發現時,鷹架已經全都倒了,木板釘子什麼的散落一地,初步判斷應該是被害人和兇手有過爭執,撞倒了鷹架,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東野先生是……溺死的嗎?」

  「直接死因是這個。但是後腦曾被人擊中,應該是兇手先把被害人打昏,或是讓他喪失抵抗能力後,才把他壓到水裡去,被害人死前衣物凌亂,所以大約可以這樣判斷。」森下補充道。

  我抬頭看了眼火村,他已經抽出一包駱駝牌香菸,邊點煙邊靜靜地聽著。不過他既然比我早遇到森下刑警他們,這些事情應該早就聽過了吧!

  不過他倒是默不作聲地,從胸口取出了他愛用的黑色絲綢手套,戴在兩隻手上,原來他連來泡溫泉都隨身帶著這種東西,應該說真不愧是犯罪學者嗎?

  「不過毆打被害人的凶器,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另外還有件事,就是死者的眼鏡不見了。」鮫山在一旁說。

  「不見了?隱形眼鏡嗎?」我大吃一驚。

  「隱形眼鏡?不,是一般的眼鏡,據和他認識的那兩姊妹說,被害人東野一直是戴著眼鏡的,但是在現場卻一直找不到那樣的東西。」

  我心中碰碰亂跳,這會是關鍵嗎?到底是誰三番兩次偷走東野先生的眼鏡呢?

  我們走近熱水池畔,池裡的水已經放空了,東野的屍體也被挪走了,現在只剩下粉筆畫成的位置圖,靜靜地躺在石製的池底。鷹架還維持原狀,果然如森下所說,好像從根部被撞擊,整個散成一片,看起來十分凌亂。

  池底散布著豔紅的落楓,一片一片的,像紅色的銀河般。昨晚我覺得它十分美麗,今天散落在屍體周遭,竟然讓我有種感覺,好像是這些紅葉,把東野先生的鮮血奪走似的,這種想法讓我戰慄了一下。森下在旁邊又說:

  「死亡時間目前推測是10月8日,也就是昨晚的九點到十一點之間。因為屍體浸水浸了一段時間,所以比較難以判斷,不過好在溫泉在十點半關門後,就會自動停止放水,溫泉水就會從排水口慢慢流出。等到第二天早上放乾了,剛好可以清掃。這些都是打掃這裡的女侍說的。」

  「關門的時候不清掃一次嗎?」我奇怪地問。

  「啊,聽說是因為關門時間很晚,這裡人手又不足,而且通常很少有人真正會泡到這麼晚的,所以都是有老闆喊一喊:『裡面有人沒有?』如果沒有人回應的話,就從外面關掉總電源,再拉下鐵門。再加上老闆年紀大了,眼睛並不是很好,好像就是因為這種種原因,才會烏龍到關門時沒發現裡面已經有人死了。」森下無奈地說。

  果然是很簡陋的旅館啊!我開始質疑火村的旅遊計劃能力。

  「有栖川先生昨晚離開浴池時,是什麼時候?」鮫山警部問我。

  聽到這個問題,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昨晚在浴池醉倒,老實說,我連怎麼離開大浴場的都不清楚。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後面傳來的聲音適時地救了我:

  「是我帶著有栖川離開大浴場,回我的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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