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故事集 泡沫綠茶的危機




  「我一定是陷入了大危機當中!」

  我緊緊抓住梅子綠茶的胳臂,開口對他說。卻發覺我所喊出來的並不是聲音,而是一連串的泡沫,梅子綠茶用懷疑的眼光瞪著我,我著急地把那串泡沫吐完,每個泡沫上都寫著「危機」二字,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我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危機梅子綠茶,我和他就這樣被卡在泡沫中好一陣子,動彈不得。梅子綠茶嗆咳了兩下,他甩開我的手:

  「妳是不是跑去和泡沫綠茶說過話?」他非常之嚴肅。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每講一個「我」字,泡沫便像開花一般從我口中溢出,我無法辯解。


  我早該查覺到危機從那時候就開始了,竟然這樣毫無防備地牽著泡沫綠茶的手,沒有發覺他在冷凍庫裡露出邪魅的目光。雖然我迷戀他那身翠綠色的西裝,從未將他的色彩與時政作聯想,還是在我與他在二二八公園跳森巴時被保安叫住,要我當眾刮泡沫綠茶一巴掌,從此改喝蕃茄紅汁。我本來想照著做,但看見泡沫綠茶那水汪汪的眼神時卻又忽然心生不忍,他吐著那雙比女人還唯美的薄唇,對我說:

  「妳厭惡只有十五塊的我了嗎?」

  「妳厭惡只有十五塊的我了嗎?」

  「妳厭惡只有十五塊的我了嗎?」

  「妳厭惡只有十五塊的我了嗎?」

  「只有十五塊的我,妳,厭惡嗎?」

  從那一刻起我就被泡沫侵入了身體,侵入了意識,侵入我的四肢百骸。在那天前我從不相信宿命,以為那只是在闖紅燈又剛好看到埋伏警察時使用的術語,但是當我被泡沫綠茶的泡沫狠狠強暴時,我才知道這就是我的宿命,找來的八十五塊錢散落一地,泡沫綠茶那狗娘養的用他的薄唇堵著我的唇,將他低廉的氣味毫無截制地灌入我的口中,白色的觸角深入我柔軟的腦漿,抽,插,抽,插,抽,插,抽,插,長這麼大我第一次體會A片裡所謂的活塞運動,液體飛濺在二二八公園的地上,還濺了點到保安臉上,哈哈,抽,插,抽,插……

  該死的是我竟然在這種強暴中獲致了快感。上帝一定不會原諒我,我身上的細胞在這種荒謬的情境中陷入麻藥的夢境中,彷彿壓在我唇上的並不是該死的泡沫綠茶,而是一隻白色的獨角獸,獨角獸用他勃起的長角深入我的私處,用力地頂了兩下,四周開的全是罌粟花(一年生草本的那種),我才恍然大悟我從來不是在喝泡沫綠茶,而是在嗑藥!是的,喲呼!我在嗑藥!二二八公園在旋轉!保安在旋轉!我在旋轉!泡沫綠茶也在旋轉!喲呼!

  從那時候我就陷入了大危機之中,這是理所當然的是。一個基督徒女子因為泡沫綠茶而勃起,還在公園交歡,這是危機,大危機。

  「妳為什麼還要跟他說話?妳這婊子,真他媽的賤!」

  我聽見梅子綠茶這樣說,雖然對已經包裹在泡沫中的我來說,梅子綠茶的聲音已經變成一連串嗡嗡嗡嗡的雜音,我彷彿短暫地跌回和泡沫綠茶交往的美好生活中,自從二二八公園那件事後我深刻體認到自己不能再那樣下去,再那樣下去只會讓我迷失自己而已,所以我仍然和泡沫綠茶互幹了最後一次──喔,請不要以為只有泡沫那混帳侵犯我,沙文主義者總認為女性就是被幹的命,我和他的交合是豐富而充滿意義的,有時候我也會心血來潮地咬下他的白色四角褲,蹂躪他充血的角,然後一點一點地,把興奮發紅的獨角獸,吃掉。

  最後那次他媽的激情過後(認為女性不會罵性髒話的也是沙文主義)我向他提出分手的要求,泡沫綠茶瞪視著我,我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眼神,那既不是憤怒,也說不上悲哀的眼神,他就只是看著我,讓我從此不敢面對其他綠茶的眼神,然後他把自己的角剪了下來。

  「再見。」

  我看見他的下體在滴血,血在他身後迤邐了一道紅痕,彷彿晴空下飛機飛過的雲影,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我在心中還了他五次,但是當時我看起來卻只是緊緊握住他柔軟潮溼的角,沉默地目送他離去。

  「婊子!你聽見沒!你為什麼又去找泡抹綠茶?!幹!學不乖是不是?欠人幹是不是?」

  梅子綠茶一面罵一面脫去了外衣夾克。他會生氣是當然的,喔,無私的親愛的主,有一回我跟泡沫綠茶在臺北教會的廁所互幹,從那時候起我就確信上帝不會原諒我了,我在他進入時發出這輩子最欠幹的呻吟,和外面詩歌般的「Jesus pie!」剛好變成共犯,嘿嘿,上帝看著我和泡沫綠茶作愛,光是這樣想我就不知為何興奮起來。

  所以梅子綠茶罵得沒錯,我他媽的就是賤!Agnus Dei, qui tollis peccata mundi: miserere nobis!

  「妳說啊,媽的妳說不說?」

  梅子綠茶終於突破重重泡沫來到我身邊,他粗糙的大手粗魯地捏著我的乳房,我因為出門太急沒有穿胸罩,連裙子都是隨便套了件過來,大概是因為周圍太多泡沫的關係,梅子綠茶的吐息也帶了點泡沫的氣味。哈哈,這就是所謂分手效應,新馬子總是會帶點舊馬子的影子嗎?只不過這些該死的泡沫氣味又讓我想起我和泡沫綠茶那些該死的嗑藥似地做愛,我們不需要大麻不需要海洛英,我需要他的角,他需要我的洞,我們以泡沫為床綠茶為帳,什麼都不需要,孑然一身也可以過得很快樂,僅管身邊危機重重。

  「儘管危機重重……」

  不知怎地我開始覆誦起他的話,淚水就在泡沫的氣味中淌了下來。很快樂,是啊,跟泡沫綠茶在一起很快樂,就算背棄主耶穌,就算背棄我身為女人的信條,就算背棄梅子綠茶和其他的綠茶,這種嗑藥也找不到的快樂到那裡找?

  我不該因為想忘掉泡沫綠茶就和梅子綠茶勉強在一起,梅子的氣味總讓我不舒服,不管這一樣狗娘養的傢伙怎麼粉飾自己,把自己變成綠色紅色紫色藍色,梅子讓我想起生殖,喔天哪,對性別研究者而言,生殖是種再可怕不過的危機,那代表著精子與卵子的孽緣,精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強姦卵子,強迫自己進入卵子裡面,順便幹掉其他的競爭者,然後精子吃掉卵子,包圍卵子,把卵子原有的一切通通幹掉,換成他自己的,我們知道遺傳基因只是沙文的科學家用以掩示這種暴行的手段,精子以他強硬的染色體把卵子幹得氣喘噓噓,然後坐在那裡看電視看報紙等九個月(早產除外),然後,啪達!女人噴血,陰道撐裂,精子的陰謀達成了!Jesum Christum, Filium Dei unigenitum,讓我們讚誦聖母與聖子!

  我發覺自己的下體也在流血,梅子綠茶在得不到我回應的狀況下乾脆先插再說。抽,插,也罷,女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在流血,The road to Mecca裡不是這樣說嗎?從出生那一刻讓母親流血,過了幾年他媽的天真無性生活後就開始月費式的繳交血液,做為捐獻給上帝──那個男人的準備金。抽,插,抽,插,然後遇到了狗娘養的混帳捐獻自己的洞後又是一次流血,壓在你那個男人會覺得他媽的爽又滿意,上帝當年不也是背著十字架流血嗎?上帝的血流到女人體內,這回終於又還給了男人!抽,插,抽,插,抽,插,然後就是男人最大的陰謀,女人最大的危機,這是母愛!這是母親的天職!於是我們在這種嗑藥似的社會教育下流乾最後一滴血,男人得到所有他要的,哈哈,猶大,這不就是你的心思?

  得不到主,乾脆讓他流血!流血!流血!流血!流血!

  「
  Irgendwie weiss ich genau
  Du bist eine wunderbare Frau
  Und sowas laeuft einem wirklich
  Nicht so oft uebern Weg……
  」

  我突然開始輕輕哼起歌來,抽,插,抽,插,抽,插,抽,插,梅子綠茶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彷彿化身我所不認識的羊角獸(雖然我本來就認識他不深),那個中世紀女巫崇拜的邪神,那些無恥的背棄神貞潔的教誨,寧可丟下聖經的旨意也要服從身體本能的賤人!沒想到如今我也體會到那種背德的快感,抽,插,抽,插,抽,插,抽,插,抽,插,羊角獸,獨角獸,我的意識開始迷糊,一定是昨晚嗑的又過量了,為什麼人活在世上要嗑藥?

  廢話,不嗑藥我們怎麼見得到上帝?

  「
  Is'ja eigendlich auch egal
  Du bist es ja auch ohne mich
  Du hast einfach nur ein neuen
  Freund gefunden fuer Dich!
  」

  其實我不太記得這到底是什麼歌,有點對不起泡沫綠茶,那是個猥褻小酒吧的猥褻小樂團,進去那酒吧的男女除了互幹和躲保安以外沒有其他目的,貝斯手看起來是裡面最猥褻的一個,抱著貝斯彈的樣子就像在幹女人,歌名好像叫東京酒店之性吧?管他的,我蒼白的手緊緊牽著泡沫綠茶,聽見他跟著樂團放聲大唱,唱得四處都是飛濺的泡沫,我看見他充份的勃起,完全為了這猥褻的搖頭音樂興奮起來,像嗑藥一樣,我突然怔怔地流下淚水。

  然後最後我只記得,他抱著我,我們在獨角獸專屬的月光下交合,一面哼著這首歌,那瞬間我們沒有上帝,沒有顏色,沒有該死的性別研究女性主義,我們只是服從我們的身體,儘管危機重重。

  「幹!真他媽的緊,幹死你,幹死你,幹死妳,幹死妳,幹死妳,幹死妳……」

  我的血流乾了,我感覺得到,一個女人在生命的最後也是以流血告終,我應該感謝上帝賦予我與他同樣的死法。我周圍的泡沫一個個啪地一聲破掉,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和我的血混在一起,他媽的,死泡沫,這是我的血喔,我的血呢,和你混在一起,想分也分不開了。

  梅子的氣味我已經聞不到了,鼻子裡全是泡沫和血的甜味,我知道我始終沒擺脫我和泡沫綠茶的危機,或許從一開始我想擺脫危機就是一種錯誤,有危機我們才有上帝,有危機我們才會嗑藥,有危機我們才會去研究女性主義,他媽的,我這愚蠢的賤人竟然想找人擺脫危機,那豈不等於背叛了這一切?這是我的報應!

  不論如何,這該死的一切都結束了。

  摸摸口袋竟還有十五塊錢,哈哈,原來泡沫綠茶從未背棄我,我不再嫌他只有十五塊錢了,即使他特價十元或加百分之十五CC我也不會嫌棄。

  我來了,親愛的泡沫綠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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